唐锋一下就笑了:“不错啊,你那个驴脑袋居然也能和我想到一起去了……我早有这个念头,火化师在对人下手之前必然对对方有过了解,虽然渠道我们现在还不得而知,但是说不好,可以从患者那里问出来……这件事确实得交给鼻子比较灵的警察来做,说起来,你那儿有人选了吗?”
一阵夜风吹来,屠邵东沉默了一会儿,回头望向亮着灯的病房。
“现在只有一个,如果是内鬼,放在干预中心说不好还可以起到一定震慑作用,只是,估计没那么快可以给你了。”
“最早的时候,我和老屠只觉得,这个人很可能从事常年接触心理疾病患者的职业,受过高等教育,也有很强的个人魅力……毕竟,不同于过去火化师的受害者都生活在县城,这次被诱导自杀的受害者都是大城市的年轻人,他们有很多接触社会的渠道,按道理不会轻易被人诓骗,综合考虑,还是心理医生最有可能。”
自顾自交代完成立联络员的前情,唐锋抱着手臂靠在角落,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十根手指都在胳膊上抓得很紧。
早在进门的时候,徐长青便发现秦冬的两只手腕都完好无损,他推了一下眼镜:“但是,事实证明做那几起案子的赵洋和张黎明受教育程度都不高,甚至可以说是和心理学扯不上半点关系。”
“如果是他们的话确实是扯不上关系。”
屠邵东淡淡道:“和心理学扯上关系的是杨丽,我们联系了他的养父母,得知杨丽一直以来都对心理学有非常大的兴趣,大学也修了相关的课程,而最早她的养父母担心她放不下小时候的那场悲剧,曾经问过她为什么要学习这个,杨丽只说,这是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最珍视的学科。”
顿了顿,屠邵东又道:“因为杨丽一直独自居住在外,她的养父母都以为她是靠打工挣钱付房租,但是事实上,杨丽的房东每个月收到的房租都来自国内,是有人将钱打到海外的某个心理学研究中心,然后再经由那里转给房东。”
“看来我住院这段时间,屠队调查了不少东西。”
徐长青笑了笑。
深吸口气,唐锋说道:“我和老屠最早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系列的案子都是模仿案,而成立联络员的初衷,除了想要挽救一些身陷案子的顽固轻生者,就是想要从患者那里得到一些不寻常的线索……我们最初并没有想到,这么做会有一些意料之外的收获。”
唐锋拿起几分整理好的报告递给徐长青,最上头一份就是张莉。
他淡淡道:“张莉今年上半年的情况忽然急转直下,我们之前一直以为是因为她听从孙千皓的教唆搬家所导致的,但是,孙千皓本人否认了跟踪张莉,更没有私自拆过张莉的快递,根据事后我们的调查,张莉快递被拆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并不是她自己凭空幻想,所以,就说明在今年上半年,确实有人在通过跟踪尾随的手段,让本就担心犯人找上门的张莉慢慢陷入绝境。”
看着资料上张莉的照片,徐长青最终没有翻开,只是拿起下一本,是余刚。
唐锋道:“真正让我觉得不对劲的就是余刚的案子,他之前给干预中心打过很多次的电话,算是我们熟知的患者……他的精神状态一直十分平稳,然而却突然上升到了当街杀人的地步,事后我仔细看过他的来电记录,长期和余刚保持沟通的咨询师是李巧,但是,偏偏就在案发前,余刚连着几次都挑了李巧不值班的时间打电话,新接手的咨询师对他的情况不够了解,自然也就无法好好安抚他,就这样,余刚的弦越绷越紧,最终直接就断了。”
最后,压在最下头的是左向梅的案卷,还不等唐锋开口,病房门突然被从外头拉开,几乎看不出受伤的韩涛走进来:“屠队,人都齐了。”
“知道了,下头有小沈就行了,你就在这儿吧。”
屠邵东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目光淡淡扫过徐长青的脸,最后又落在唐锋身上:“老狐狸,你还说得下去吗?要不还是我和老郝来吧。”
心知肚明对方在担心什么,唐锋轻轻摇了摇头,他的脸色虽然苍白,但却始终保持着镇静。
唐锋看着那本放在徐长青膝盖上的案卷,咬牙道:“左向梅……她是真正见过火化师的人,按理说,火化师于她没有任何利益交集,以她狡猾的本性,她完全可以为了自己将火化师供出来脱罪,但是,她却没有,而对于这件事,唯一的解释就是,火化师同她做了某种交易……就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用她弟弟的命,换了她不说出自己身份的承诺。”
捏紧拳头,唐锋看着徐长青依然温和的侧脸:“老徐,我说了这么多,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不同于往常做咨询时的游刃有余,唐锋的声音绷紧着,带着几分颤抖,在徐长青听起来,几乎有些像是躺在治疗床上的患者。
“老唐。”
沉默半晌,徐长青的笑容里多出几分歉意:“抱歉要让你来说明这些……但是,都到这时候了,还是继续讲下去吧。”
看着对方脸上的苦笑,唐锋想起故人的脸,只觉得胸口一直撑着的那口气忽然便散了,他抿紧嘴唇:“老屠,接下来你来说吧。”
“好。”
像是早就等着他说这句话,屠邵东几乎立刻便把话接了过去:“老唐曾经和我说过,想要诱导一个人自杀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很多人虽然有想死的冲动,但是却不足以让他们迈出行动,所以,只有深谙人性心理弱点的人才能做到用潜移默化的手法将人逼上绝路,比如说,刻意跟踪一个本身就有被害妄想的女人,又或者说,让一个急于寻求帮助的男人无处抒发内心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