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秋不禁想笑,可惜胸腔闷得发慌,连动动唇角都做不到。
翌日清晨。
醒来时不见朝长陵的人影,她这个时点不在书阁,多半是在地宫外的空地上修炼。他也不是特意想找她,就是顺道去看看她在做什么。元秋想着,走下空中石阶。
朝长陵果然在那里,挥剑时掠过的寒芒正巧闪了下他的眼睛,他缓慢地眨眨眼,有点出神。
旁边传来阿符的声音:“真君的剑好快呀,我这身板可能一剑也挨不住。”
他出现得多少有点不合时宜,手里捧着的木匣飘出了香甜的味道,元秋瞥了眼问:“这什么?”
“哦,差点忘了。”阿符把食盒往他面前一凑:“其实我今早去问了内门弟子,真君的生辰是哪一天,你猜怎么着,巧了,就是几天后。我赶紧问他们借了灶房做了点甜点,我们家乡那边生辰都会吃这个。”
他打开食盒让元秋看了眼,是一种软绵绵的白面皮糕点,洒了些甜丝丝的干果,看起来挺好吃。
“她入仙途千年了,那些人怎么会知道她的生辰。”元秋不以为然。
“你不知道吗?凡人踏入仙途相当于重生,在这边,生辰就是每个人拜入师门的日子,玄一宗对弟子入门的时日都有文书记载,随便查一查就能查到。”
阿符对自己的手艺似乎挺有自信,他说自己出身地在很远很远的孤岛上,鲜为人知,所以这糕点应该也无人吃过,朝长陵只要不讨厌吃甜的,肯定会很喜欢。他已经提前试过味道。
不过贸然送生辰礼也有点不知分寸,他想让元秋代为转交。
“就说这是我的一片心意,望真君笑纳。”他紧张期待又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你也可以尝尝。”
他低着头所以没看见元秋缓缓眯起了一双好看的眼睛,那其中一点笑意也没有。
“好啊,我会给她的。”他道。
离开底层,元秋回到书阁,将食盒随意拆开往朝长陵的桌案上一放,看起来没什么古怪也不像有毒。他拿起一个咬了一口,明明闻起来很甜,吃起来却根本不甜,又苦又涩。
他没打算不知会朝长陵就把这东西扔了,索性摆在那里,连同自己咬了一口的那个也一起。
但因为是热腾腾的食物,书阁内很快就被这股香甜的味道塞满了,元秋待了一会就不想待了。反正地宫很大,有别的房间可以让他待。
他起身离去。
地宫外。
朝长陵收剑入鞘时,察觉到了一点异样。
紊乱的灵气突然开始有些躁动。
她顾不得擦去额角汗水,冲进地宫,那原本是花坛池塘的地方深深凹陷下去一个坑洼,暗色的墙漆地砖被浑浊浓稠的雾气覆盖,符修正呆坐在地。
“你干什么了?”朝长陵上去抓住他的衣领。
“我……我不知道呀真君,我真的不知道!突然就……”
元秋走后,他本打算等着朝长陵修炼结束,谁知转身就发现周围的景象生出巨变,这些雾气似乎包裹着他,不准他踏出半步。
“看来你的灵气是货真价实的。”他听见朝长陵说出一句听不懂的话,拽住他衣领的力道大得难以置信,他被迫站起身,腿有点发抖:“真君,我……”
“没事。”朝长陵指了指上头:“只要你不怕,这些灵气就不会将你吞噬,跟着我去顶楼看看。”
既然这里已经这样,那书阁也一定。
二人来到顶层书阁,果然,那座巨大的门扉也已经扭曲,就像外表的光鲜亮丽被揭开,露出原本的模样。
全是恶意的瘴气,可又不仅仅是瘴气,这是瘴气与灵气的混杂,是种难以形容的空间。
房间内多出一股香甜的味道,朝长陵这才发现桌案上搁的食盒,阿符跟她解释:“这是……我给真君做的糕点……”
朝长陵可没空管这个。
“你站着别动。”
她翻开案上的古籍,冲阿符捏了个诀。
书阁扭曲的空间瞬间变得更加扭曲,书橱与书橱的夹缝中陡然生出一个原本不存在的空间。而阿符被那咒诀激得跪倒在地,手按着脑袋,拼命想要掩盖从那里窜出来的一对兽耳,可遮了这边遮不了那边,他修袍底下凸出一条毛茸茸的痕迹,那是尾巴。
“果然。”朝长陵看着他道:“你不是人,你是妖兽化形,还成了修士,所以灵气才会那么紊乱。”
“真、真君……”阿符颤抖起来,她太过面无表情,让人猜不透意图,可即便如此,这只天真的妖兽也终于明白她的目的好像不是收徒那么简单。
“我、我还不想变回去……我的禁咒……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