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承蒙殿下赏识,不胜感激。只希望能够见殿下一面,记住恩人的模样……”万士宁有点不好意思,轻道:“也想问清楚殿下,下官上任之后是真的能调遣所有人事物么?万一下官搞砸了……”
“哎哟,你真的啰嗦。”鹿蜀受不了他,看他絮絮叨叨的模样忽然又想起那个肥头大耳。怎么,当府官的人是都会罗里吧嗦吗?“你听我讲,你不需要记住殿下长什么模样,你只要把事情办好了,来日殿下自然会见你。至于是不是所有人事物任你调遣,反正你职权所到之处都由你安排,你所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把灾情搞定。”
万士宁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一定尽力所为,不会辜负齐王殿下。
鹿蜀也点点头。
忽然,鹿蜀的脑子里好像想到了什么,他笑了,伸起手来拍着万士宁的肩,对万士宁说道:“这下,你大可和老伯说,府官即日便会派人来帮忙了。”
“啊?”万士宁的反应迟了半晌,等他读懂鹿蜀的话时,他已经走远了。
第218章乐平郡
东方稚每到一处,便整治官吏,重编赈灾事宜。不过小半个月,北境周边大小官员被轮换了将近一半人,可见离王权愈远的地方会滋生多少朝堂蛆虫。
贪官污吏闻风丧胆,想赶在东方稚来之前装模作样以防受到牵连。可是灾情最能体现地方官员作为,不为百姓着想的父母官终究还是绊脚落网。
这日,东方稚一行人到了受灾之最的小城,乐平郡。
旧年的冬洪连累良田受损,入春后大旱,由涝而旱,粮食歉收,继而引发饥荒,天灾与人祸并存,苦难连连。乐平郡与魏国接壤,旧日里与魏国百姓货物往来,地方富饶,向来太平。今日,东方稚望着乐平郡随处可见的残垣断壁,耳边隐约还能听到几十里外北境战场的号角声,心中揪痛。
“主子,粮水到了。”
“嗯,让他来见。”
“是。”
他们巡察北地,不方便随身携带太多的干粮和用水,所以只能让人从近处小批量地定期带物资来,供他们日常食水即可。东方稚每次看到底下人送来物资就怅然若失,作为皇室,她哪怕身陷水火依旧不愁吃喝,可是百姓不然。
她何尝不懂人力可救援他们几十人的吃喝,却救不了千万百姓。杯水车薪之事,堪为行道难啊。
“属下参见齐王殿下。”
负责押送这次物资的小兄弟身着一身法师衣服,像个道士,脸上还带着泥污,想必来时经历了不少曲折。东方稚喊着平身,问道:“你怎么这副模样?”
“启禀殿下,”他躬身说道:“粮水在这一带容易被人觊觎,属下和几个兄弟佯装成义庄道士,将马车装点为祭祀之物,才一路平安至此。”
“这般。”东方稚淡然地应答着,心中却如云雨翻腾。“你一路行来,可知北境战局情况如何?”
乐平郡距离战场不过几十里,但又因山势阻隔,两地仿佛两个不一样的世界。齐魏发兵崇宣已有一段日子,按理说北境情况的信报会三日一封,但因为东方稚他们行踪不定且北地复杂,信报时有耽误。
“启禀殿下,北境战局大捷,想必不用几日,那崇宣王便会我军被捉拿。”小侍卫答道。
“那么快???”鹿蜀惊讶得叫了出来。
这才几天呐,这就打完啦?还以为那姓邹的有多能打呢,怎么好像给他一棍子就倒下了?
小侍卫笑了,看向鹿蜀解释道:“皆因我军开战之初,圣上传旨两军阵前,说崇宣王造反谋逆,行叛国之事。圣上英明,特遣齐魏两国点兵讨伐,专门只为捉拿逆贼崇宣王,余者投降不杀。崇宣军心大乱,泰王殿下把握时机精锐偷袭,为了减轻大军粮饷负担和照顾崇宣百姓,现已将一半精兵撤出北境!”
这回答里简明扼要,东方稚愈听愈喜,连说三声好。她开怀地笑了,皇帝哥哥的这一道圣旨实在是世间最好的武器!这场仗,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欸,那你知不知道这场战局里头,可有何人加入进来?”东方稚突然话锋一转,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小侍卫疑惑地看着她,思索了一会儿。
“哦!禀殿下,据闻武安侯曾遣人送来粮饷兵刃,为支援我军后勤。”
东方稚莞尔,“如此极好。”
—
东方稚在乐平郡的第二日,便去见了当地郡守。
这乐平郡郡守年纪估计已有四十,身形瘦削皮肤黝黑,想必是经常外勤务工,一副劳累面相。东方稚向他询问乐平郡灾情之事,他倒是事无巨细皆能回答,赈灾的银两和物资更有账本对照,就是数字上比州府里给的账目有所出入。东方稚心中已有大概答案,但还是直言道:“郡守,本王拨冀州州府白银三万两为首调,白银两万两为二调,又白银三万两为三调,共计八万两白银作此次赈灾款项。冀州牧曾向本王呈递账目,乐平郡作为受灾之最,受赈银两万两……为何郡守你的账本里,加起来不足万两之数?”
郡守伏地而拜,面不改色地回答道:“启禀齐王殿下,下官从接到赈银之日到今天,便一共只有八千六百四十两白银,以及五十袋粗米。冀州牧未曾向下官言明赈银几何,只告诉下官,这是州府最大能力,不能再做支援。”
东方稚看了看他,又望向他身边的郡丞与郡尉。
三位大人的容貌有着类似的疲劳憔悴之感,但是衣衫洁净,官服还是簇新的。东方稚听完郡守的话之后很久都没有出声,他们仨倒也不急,之前依旧跪着,镇定自若的表情。
若真如郡守所言,那么,冀州牧得私吞了多少赈银。
东方稚不能单凭郡守一面之词决定对错,毕竟冀州牧职权极高,替换他不像替换一个小小府官,一个州牧的影响力可是很重的。冀州牧既然敢呈递账本,他也不至于没有自己的防范才是……
乐平郡如斯重要,不派人盯着?
“话说回来,几位大人身上的官服倒是新净,是开年时新制的吗?”东方稚冷不丁地抛出来这么一个问题。
郡守怔了怔,笑道:“殿下说笑了。官服乃重要之物,岂能随意重制。这是下官们赴任时得赐的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