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转念一想,东方稚又回想起自己在说书人嘴里听来的故事。她沉默了一瞬,便又装作不经意地开口:“皇兄就那么喜欢高栗国的那位女君主么?那么多年孑然一身只为了等她啊……”
“小丫头,你懂个啥。”东方承朗声笑了,没有正面回答她。
东方家的儿女,怎么个个都是情种呢。
这难道是家族特性,世世代代流传的么?(好像也不是,毕竟之前铲除的方家就挺坏的)
她扣紧了旁边苏许的手,有点五味杂陈。苏许像是有所感应地望了她一眼,抬起自己的另一只手去挽着东方稚的手臂,没有说话。
夜深天凉。
马车两边的窗帘子总会因为风吹而冉冉摆动,虽然车内备了暖炉,可是那夜风吹进来时,还是会让人感到凉意。东方稚让苏许靠在自己怀里,将披风也往苏许身上拉了拉。“冷不冷啊,许儿。”她低下头,趁东方承不注意时吻了一下苏许的脸。
“不冷。”苏许眯着眼睛笑了。
行了两里路,马车外突然传来一阵其他人的急促马蹄声。
苏许已经在怀里睡着了,所以东方稚只是投递了一个眼神表示疑惑。坐在窗边的东方承顺势便掀起了帘子去望,见是自己人,也就将帘子放了下来,免得夜风吹到了他的好妹妹与妹媳。
“主子,”马车外,响起的是一个女声。东方稚看了一下东方承的神情,估计外面的人是他手底下的舞姬。“青择和绮生已经在宫中留下了,明日午时便会出宫。”
“嗯……”东方承应了一声。
“那属下等先回去了。”那人又道。
“且慢。”东方承突然喊住了她,停顿了一会儿,才轻声开口:“我不是说尽量留一人么,怎么绮生也留下来了?”
“方才情况特殊,幸而绮生机智,不然准会出现差错。属下见事情已经如计划进行,便没有多留,换装跟了上来。主子是想把绮生叫回来么?”
东方承轻声叹了一口气,轻得只有东方稚听到。
“既然事情办妥,那就这样,你们回去吧。”
“是。”
也不知道是出于女人的直觉还是什么,在东方承叹气的时候,东方稚察觉到一点异样。平日里也见过东方承向舞姬们颁布命令,只不过这人向来冷酷,只要能将事情办妥,那些属下怎么操作都可以,他从来不会多问半句。今夜是怎么了,多留了一个人去办事,反而要问清楚缘由么?
绮生……
东方稚眯缝起眼睛,嘶——这不就是剑舞表演时的其中一个么?
鹦儿往后厨送完食盒时,正好碰上了东方稚回来的时辰。
她猜得没错,泰王爷果然也跟着过来了,几个人一路上低声细语的,估计是在商量什么重要的事情。鹦儿见了,朝他们小碎步跑了过去,躬身行礼:“向主子,泰王爷,王妃问安。”
“啊,鹦儿,”苏许忙喊她,“今天出门时说要备的莲子汤还有么?给泰王爷也准备一份。”
“王妃放心,早就备下了。”
“鹦儿真是细心。”苏许笑了,回过身看了一眼还在交头接耳的两位大人物,摇了摇头。这两个人无时无刻商量政事的脾性还真是凑到一块儿去了,都不能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么……也罢,东方家的人脾气倔得很,心系天下嘛,算了算了……“对了,南七那丫头还是浑身不舒服吗?”苏许小心地看向鹦儿,也不敢把话问得太直接,怕鹦儿尴尬。
鹦儿抿着嘴,只是点了点头。
“唔……”苏许蹙眉。那个七丫头怎么做事情越来越冲动,真是让人担心。
“王妃……”
鹦儿悄悄地拉了一下她的衣袖。
“怎么啦?”苏许见她那么小心翼翼,说话的音量也放轻了。
“刚才我去见过南七了,跟她说清楚了一些话,我想……她应该能接受,我给她带的饭也吃了,估计明天会好起来的。”鹦儿满眼无辜,说到南七的时候还有点愧疚的神情。苏许怔了怔,突然有点心疼这个懂事的丫头。
阿稚说过,鹦儿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对人极好,但可能情窍上不太通透。这么一个好姑娘遇上南七那样咋咋呼呼不顾后果的丫头,阿稚反倒是很担心鹦儿。
东方稚刚说的时候,苏许还责怪过她,说她怎么不顾及一下南七那受伤的心情?都是这个年纪的姑娘家,说不定她们同样为难呢?可是几天下来,苏许可看明白了,南七的脑瓜子简直未开窍,有些事情更像是把鹦儿逼狠了。若是换作苏许自己遇到南七这样的,可能好话都不会说一句,直接找人打断南七的腿。
唉,冤孽。
“辛苦你了,鹦儿。”苏许拉过她的手,很是怜惜:“若是受委屈,就跟我说,跟阿稚说。”
“我没事,多谢王妃。”鹦儿点头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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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承这次派人留在宫里,皇帝是知道的。
那两名舞姬的任务是潜伏到盛国人的身边,打探一些消息。宴席上的时候东方承可是留意过的,那盛国君主对剑舞这个节目颇感兴趣,一双眼睛像是要穿透舞姬的身体一般,脸上那个色气的笑容……东方承冷笑一声,若不是觉得盛国尚存在威胁,他怎么舍得让他的姑娘们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