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随还记得它握着白色绢布,趴在天台狞笑。
方巾成为隔断直接接触的最佳物品,闵随掐起那怪物的脖子,完全的黑暗中,塔卢索的能力让他能够看见这个生物并无毛发,皮肤粉红,浑身就像是接受过强酸灼烧。
“他会死的!”那生物的喉咙发出嘶哑尖利的女音,就像是长时间尖叫导致声带撕裂,才能够将这两个站在对立面的词语糅合在一起,“闵随,你一定会害死他,一定会。”
不顾一切的疯狂,闵随瞬间想起这位阔别已久的朋友。
“西亚莉?”同为塔卢索,从前在族地,西亚莉算得上他唯一的朋友。
但最后还是分道扬镳。
“就凭你。”甚至连疑问都没有,闵随冷漠的态度彻底激怒发疯边缘的西亚莉,“你为什么要寄生在这个东西身上。”
“你最好是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他身边,梦里也陪着。”西亚莉表情狰狞,并不打算回应闵随愚蠢的问题,她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闵随却无动于衷,而她寄生的怪物鼓膜破裂,彻底丧失听觉前甚至有几秒脱离她的掌控,发出凄厉的哭喘,又很快被夺回控制权,“是你,都是你,是你非要杀了他!”
“是他做错了。”过去的事闵随不想再提,但让往事随风显然不能够抚平西亚莉多年的痛苦。
“是你存心报复!”
“我不该报复吗?”闵随反问道,他的语气依旧冷静到令人发指,“凄惨到换一个塔卢索都会自戕的成长期,我唯一的朋友违背命运的规律抛弃命定伴侣爱上同族,偏偏还是带头欺侮我的那个,我还找理由处死他已经算是恩赐了。”
若是动私刑,那个塔卢索只会灰飞烟灭。
“那就试试看,有本事你杀了我,不然我一定让你感受什么叫做生离死别。”西亚莉痛苦地喘息着,她捂着胸口大口呼吸,模仿人类的悲伤,最后在黑暗中,那双不属于她的眼睛诡异如盏盏鬼火,“你知道的,塔卢索弄死人类就像掐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闵随回之以沉默。
“你害怕了。”西亚莉就像找到心爱玩具的孩子,笑得癫狂,她指向闵随,“你害怕我对你的伴侣动手。”
“要不生离,要不死别,我期待你的选择。”西亚莉声音消失,那无辜生物被美丽的雌性塔卢索蛊惑甘愿奉献自己的生命,却不知道倾慕对象的心早就在百年前化为灰烬,剩下的只有仇恨铸成的躯壳。
它与她产生了短暂到万分之一秒的共鸣,最后痛苦地扭断自己的脖子。
触手伸出包裹那具凄惨的尸体,带着爱与痛苦交织离开的食物是塔卢索最好的养料,吸盘贪婪地侵吞着,最后爱上失去伴侣的塔卢索的可怜虫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闵随神色如常,甚至西装都没有弄皱,他转身出去。
电梯内部做了镜像设计,他看到自己的脸渐渐与西亚莉重合,美丽塔卢索的威胁犹在耳畔。
那是西亚莉独有的致幻能力。
电梯打开,他回到熟悉的办公室,感受到伴侣正在休息室呼呼大睡。
左臂的痛感很强烈,那是他哄骗原烙音喝下的特供药,他买下塔斯医药的股份就是为了新的谎言。
休息室的空调一刻不停地完成自己的使命,制造出远低于外界的温度。
闵随垂首望向盖着被子的Alpha,刚刚一伸手,原烙音完好的右手伸过来抓住,随后Alpha睁开眼睛。
“骗过你了吧。”他笑得很得意。
闵随也在笑,可Alpha却从其中看到了愧疚。
“伤口有没有好一点。”闵随用手掌感受他有没有发烧,但显然被空调直吹的Alpha体表温度甚至比Enigma还低,他按下遥控板关掉空调,“到饭点了,待会你把B类药喝了。”
“恢复速度可能会超乎你想象,这是科考队在南极洲发现的新物种,具有极强的自愈能力,IMS夺得自主研发权,并没有对外公布药效。”趁着原烙音绝对不算清醒的时候,闵随提前预知。
“闵随,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原烙音忽然道,昏暗的房间没有窗户,他被闵随紧紧盯着,总有些不自在。
“为什么会这么问?”闵随并不正面回答,他还在试探,却看似轻松如往常一般吻在原烙音的额角。
“直觉。”
直觉,是个很奇妙的词语,许多无法解释缘由的喜爱与怀疑都能够用这个词语概况。
但很多时候利用心理暗示诱导受害人误认为那是直觉,也是很多学者和罪犯的惯用伎俩。
他见过很多人使用这一手段,包括傅云泠,包括西亚莉。
也包括,他。
“我有些饿了。”闵随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他承认自己因为西亚莉玉石俱焚的态度而紧张,从前符忍盛说过的话又在心里反复出现,像是在嘲笑他自认为被命运祝福的爱给原烙音带来了多大困扰。
“那我们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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