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还未好,王守仁便启程前往贵州龙场。
这一路,同样走得艰险。
1506年的贵州,远不是姜烟熟悉的那个多彩贵州。
这个时候的贵州山林众多,说是蛮荒之地也不为过。
龙场那个地方,更是偏僻中的偏僻。
王家家境不错,加上王华中了状元之后官运亨通。
王守仁是个十足的富家公子出身。
尽管他年少时也曾独自去过居庸关,走过许多地方,可游玩的心情和贬谪是完全不同的。
更不要说,这一路还遇到了刘瑾的追杀。
若非途中见过父亲,知道父亲没有怪责他,甚至十分支持他的做法,王守仁可能也撑不到龙场。
姜烟看着父子俩告别。
一个头发花白,背脊却犹如青竹,宁折不弯。
一个满身狼狈,双眼尽是迷茫,却还不忘双手朝着父亲作揖道别。
之后,一个南下南京,一个前往西南龙场。
去龙场的这一路,哪怕姜烟清楚自己不会被这里的蛇虫触碰到,依然被吓得不行。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若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
这一路,姜烟就这么静静的跟在王守仁身后,挺着他低声吟诵,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他的动力。
只是,姜烟也看到了王守仁一日比一日消沉。
十几载苦读,一朝入官场,这几年来顺风顺水。
如今却栽了一个大跟头。
哪怕周围人都告诉他,你做的没错,你是对的。
可王守仁还是想不通,既然是对的,为什么会是这个结果?
一路走到龙场。
看到荒凉偏僻的龙场,王守仁背着行李,这一身哪里还有从前进士大人,富家公子的模样?
嘴唇干得起皮,眼神疲惫,脸色也很不好看。
“龙场……”
王守仁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轻笑,随后整个人像是没力气,倒在荒草地里。
“阳明先生!”姜烟吓了一跳,赶忙上前,却见他周身虽然还是刚才那样的狼狈,可眼睛却比最初要有神多了。
“你看!”王守仁指着头顶的天。
天空碧蓝如洗,云絮飘过,偶尔还能见到几只飞鸟掠过天际。
姜烟坐在旁边抬头看。
就听王守仁说:“从前我所见,不过方寸天空。哪怕从前走过万水千山,可我从未认真的看过这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