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开的是台SUV,后座宽敞,内饰灯光低饱和,淡淡的光在车厢里,似一层弥漫开的薄雾,雾气中有她的呼吸,呼吸中依稀有酒精的浓度。
他一刻没盯着,她就不声不响喝上酒了。
纪淮周来了脾气,预备要教训她,刚皱起眉,小姑娘一句话,嗲声嗲气的,瞬间让他无从发作。
——哥哥,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呢?
语气柔情又黏糊,直拖人进温存的旧梦。
旧梦里,她因早恋被班主任叫了家长,也是在车厢,他严肃凶她说,毕业前不允许谈恋爱,不管是谁,不管多喜欢,他都不同意。
她眼泪簌簌地落,流到下巴,洇湿了他的袖子,和她自己身上行舟中学的校服。
他去哄,无可奈何问:“就这么喜欢他?”
“喜欢,”她哭喘:“特别特别喜欢……”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这个人就是他。
纪淮周目光游离着,感觉天地间都静止了。
“有多喜欢?”
他在她身下平躺着,胳膊一只搂着她的腰,一只环过她肩,手掌抚上颈侧那颗脑袋,下巴压在她发顶。
她的脸烫烫的,身子也烫,小骨架,苗条而不失肉感,抱在怀里比什么都舒服。
抱住了,就不想放开。
杨梅酒是用高纯度的白酒酿的,凭许织夏的酒量,到这会儿还能有几分清醒已经不错了。
她思绪开始晃,人迷蒙又温顺,无论过去几年,答案始终没有变。
“……特别特别喜欢。”
车顶的光落下来,在纪淮周那对深邃的眼珠里流转。
他放轻了声:“会一直这么喜欢么?”
许织夏当下脑子不灵活,但他问,她就很乖地回答:“会的……”
纪淮周眼里有了笑意,手指拨开她凌散的长发,慢慢捏着她的耳垂,继续套她话:“那说好了,要一直这么喜欢哥哥。”
许织夏嗯声,鼻音拖出柔软的尾调。
“说好了……”
除了等他结婚再接她回家这一件,其他说好的事情,都不能食言。
纪淮周眼角弯着,夜阑人静,他们裹在同一个小空间里,时过境迁的朝夕在脑中回旋。
他自身的消沉从年少起就成定局,但因为她,他还在这个意兴阑珊的世界里,有欲望地活着。
世间百态横生,事实上,都不及听她浅浅的呼吸声有味。
不能再抱着了,再抱着会想要对她作乱。
一作乱容易出事情。
想是这么想的,却又是过了好久,他才有动作,总算舍得带她出后座。
一只手扶她倚着自己,一只手去拉副驾驶座的门。
秋夜的凉风拂面,许织夏晕胀的头脑被叫醒了一下,她睡眼半睁开,鼻尖抵着他锁骨,一双惺忪的眼睛从他肩上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