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崇渊愣在原地好久,脸上的神情不知道换了多少样子,迟迟没有找到这个时候该有的表情,最终冷着脸,拂袖而去。
房间里面空空的,只剩谭漓一个人。
她带着眼泪看着眼前的事物,笔下的纸张不知何时湿成一片,原本散开的墨团散得更大,颜色要淡一些。
手里的笔已经落在纸上,画出一道漆黑的路来。
谭漓索性放任笔落在纸上,轻轻一松,毛笔不需要任何动作,还是原来的模样。只是尾端往下降,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她走到门口,屋外的风很大,天很冷,也很黑,就像是封国臣民的未来。
“哐”的一声,关上了门。
她走到床边,吹灭蜡烛,和衣而眠。
室内黑漆漆的,外面天气不好,里面也没有一丝光线。
谭漓做梦了。
她梦到和卫寒曦一起登祁方山的时候。她走在前面,一直担心自己的身体,每走几步就要回头看看自己的脸色。
她还是往日的模样,一身柔和的衣服,神色温柔,脸上带着适宜的笑。走在前面,忽然转身对着谭漓道:“前面的路有些陡,要不要我牵着你?”话还没有说完,她便伸出手,递到谭漓的身前。
谭漓刚要张口拒绝,便见卫寒曦微微侧着身子,让她看清前面的路。
前面的山路陡然升了好几个度,与方才走过的山路完全不同,好似不应该出现在这座山上。
卫寒曦兀自弯腰,牵起谭漓的手。带着她缓缓朝着前方走着。
“寒曦小姐在家中管理布庄生意?”这是谭漓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猜测出来的,一直困在心里,没好意思问。
只要不是十分相熟的人,这样问及家业,是有冒犯的意思。卫寒曦知道谭漓本意不是这样,她微微抿嘴一笑,答:“是。大哥在朝中做事,家里弟弟还没有长大,所以家中布庄的生意都是我做主。”
她回头一笑,“你要是感兴趣,改天带你去看看。”
“那……是织染一体的吗?”谭漓来了兴趣,很想见识一番。
“是一起的。不如明日带你去瞧瞧吧。”身前的卫寒曦轻声道。
“好啊。我还没见过染布呢。”谭漓心里高兴,嘴角更是压不下来。
她们与上次登山的时候一样,在祁方山顶喝了菊花酒,聊了很多事。
第二日很快到了。
谭漓早已梳洗好,听到有人禀报,立即提着裙子跑到府门口,就见卫寒曦的马车已经停在路边。
她几步跑过去,马车里面伸出一只白皙得像要透明的手腕,轻轻拉开车帘,里面端正的脸露出来,借着外面的好日头,看个清楚。
她笑着道:“快进来。”
谭漓依言进去。
坐在卫寒曦身边的谭漓此时不知怎的有些兴奋,可以说是亢奋。
她望着卫寒曦往日一般柔和的脸,急道:“布庄远吗?里面的人都是织布、染布的吗?染布的颜料是不是很多?”
她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眼睛闪着兴奋的光,一点都不觉得疲累。
卫寒曦脸上难得出现一些意外的表情,她卖个关子,神秘道:“等你去瞧了就知道了。”
马车一路颠簸,走了不知多远,终于停在一座村落旁。
车内卫寒曦的侍女道:“小姐,到了。”
谭漓正疑惑,她都不用看就知道到了吗?后面方觉得哪里漏了什么,或是觉得奇怪的地方,这才发现这次出门走得急,身边没有带着云香。
所以,现在这里除了卫寒曦的人就只有谭漓一个外人。
“算了,以后还是要注意一点,千万不要忘记带云香出来。”她在心里暗思道。
没见过事物的新鲜感让她整个人都变得迟钝。
她拉开车帘的一角,推开车门,走了出去,这才发现外面赶车的车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要知道世家子女出门,配备的车夫都是自己家的,怎么会一声不吭就走了。
她这里只顾着自己想着,这才发现卫寒曦和她的侍女都在车内,没有出来。她拉开车帘,看着里面的人,催促道:“快下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