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沉默。
杨彬的指尖在扶手上很有节奏地轻敲着,最后像是下定某种决心,重重一点。
孙秉赫似有所感,抬头看来。
对上那双眼睛,杨彬所有的纠结顷刻间荡然无存。
“秉赫,至少目前,或者说往后十年,我都不打算接纳一个人。”
孙秉赫没想到是这个开场白,没懂:“什么?”
“回国画师也好,别的人也好,都跟我没关系。”杨彬说道,“我没有恋爱的打算,现有的生活我很满意。”
孙秉赫脑子很乱,但还是抓住了关键:“为什么是十年?”
又是一阵沉默,杨彬似乎轻轻叹了口气,带着妥协意味:“十年,够你的心性再度沉淀,对这个世界的理解更深一层,或许你会跳出工作之外只有我的生活,你会认识更多的人,更有甚,一个志同道合的来者,你们相知相爱,像楚总跟沈先生一样,步入婚姻殿堂。”
孙秉赫没有察觉杨彬后面两句语气低缓下来,他认真听完杨彬说的,又认真地回答:“不可能。”
杨彬:“秉赫,未来就代表着一切皆有可能。”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会在这十年间遇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人,然后跟他步入婚姻殿堂?你就能未卜先知吗?”
“对。”杨彬点头:“我能。”
孙秉赫情绪激动地想要说什么,却被杨彬抬手打断。
“秉赫,我接下来的话你或许会感到费解,或许会感到不适,但我知道,已经不能再拖了。”杨彬很轻地笑了下:“我十六岁跟的楚总,二十一岁认识的你,我将你带回家,一点点培养,说实话,一开始看中的,是你举目无亲的身份,因为这样才听话,才安全,你很聪明,非常聪明,天赋在我之上,我从一开始的惊叹,到欣赏于你的成果,这个过程我全程参与,所以秉赫,我是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自己,最了解你的人。”
“你不单单是亲人,也是学生,是朋友,我习惯我们这近十年来的生活方式,或者说……”杨彬闭了闭眼,等再睁开,是从容接纳一切的坦然,“秉赫,我的人生不会出现第二个像你这样的人,我也绝对不会像对待你一样,对待其他什么人。”
“所以我知道我的未来是什么样子,我也不想耽误别人。”
孙秉赫放在桌下的手狠狠攥紧。
他眼前的迷雾一点点散去,对杨彬这番话做着光速分析。
“如果你遇到另一半,拥有崭新的人生,就当我送你的最后一程。”
“不对!”孙秉赫在他话音刚落之际重重接了一句:“这不对!”
杨彬呼吸一窒。
就听孙秉赫继续:“没有一个人会因为这点而白白耽误十年!”他说着,视线逐渐变得清明,随后迸发出炽热的光芒,“杨彬,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在等,等我后悔的可能性,我后悔了,你就放人。”
杨彬嗓音发沉:“可以。”
孙秉赫无法形容这一刻的感受。
杨彬的生命中无法出现第二个“孙秉赫”,同样,他孙秉赫的生命里,杨彬永远占据着最特殊的位置。
他以为只有他一个人抱着这些复杂而特殊的情感不放。
“哥。”孙秉赫哑声:“我们可不可以,一直这样生活下去?”
像亲人像朋友,像战友像知己,既然早已无法接纳旁人的存在,那就没必要非要接纳。
人生那么多种可能性,他们只是跟旁人不太一样而已。
仅此而已。
杨彬看着孙秉赫半晌,轻声:“总算问出你的心里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