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则不正经的笑意渐渐凝固在嘴角。
阮双柠纤薄的脊背挺得笔直,雪白的天鹅颈修长,冷冷睨过视线,和李则眼神碰撞,不躲不避,看垃圾一样地看着他,犹如锋利的刀砍在硬石上,迸发出激烈的火星。
她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了。
李则指间夹着烟,缓缓吐出一口白雾。
明明上次见,阮双柠还一副怕他的样子,不过是稍微提了提过往,那双漆黑的眼睛像溺了水,喘气都困难。
啧啧,挺叫人心疼的。
也是因为阮双柠的怕,李则才确定还有能拿捏她的东西,又得来全不费功夫,从梁雪然的随口抱怨里知道了阮双柠的新消息。
他本来已经和梁雪然玩腻了,打算这两天找个由头把人踢了,她压根不觉,在《沉默的多数》里戏份不多,一直撒娇叫他来探班。
见梁雪然还有点用处,李则借着探班的由头来了趟,没想到直接碰见了阮双柠。
这一层的采光本来就不太好,入了冬,天总像蒙了一层灰扑扑的毛玻璃,铅灰色的云叠叠地压着,分辨不出边界。
视线相接,连通她始终不愿再回首的往事。
十年前,是一个比现在更深的冬天,学校里年年都在元旦放假前举办庆新年的演出,阮双柠是老师眼中的文艺骨干,连初选都不用参加,定下她一个芭蕾独舞的节目。
离演出没几天,每天放了学,阮双柠会跟着音乐老师在舞蹈教室里练习。
一天她练习结束,出门天已经起了灰黑色,快要到学校门口,迎面遇见了李则几个人。
阮双柠听说过李则,学校里也没几个人不知道他,有钱人家的少爷,转学过来不到一个月,之前待过七八所学校,都因为打架或是其他不守校规的事被劝退。
他们这所学校并不差,重本升学率很高,据说李则的爸爸给学校捐了一大笔钱才塞了进来,还分到了一个不错的班级。
李则人来不久,迅速成为学校的知名刺头,原来一帮不成气候的小混混可算找到了组织,纷纷拜他做大哥,一伙人大大小小惹出不少争端。
阮双柠即便再两耳不闻窗外事,也对他们的光辉事迹有所耳闻。
天气冷得很,李则他们仍然穿得特别单薄,校服甩在肩膀上,头发搞得另类,叼着烟,没点火,大摇大摆地走在校园里。
阮双柠低下头,不想和他们有交集,往旁边的小路上靠了靠,自顾自地走。
“哎,那不是校花嘛,”其中一个男生指着她,流里流气地吹了个口哨,招着手,“校花美眉看这边!”
她假装听不到,加快了步伐。
听见“校花”两个字,李则挑了挑眉,把人截住:“叫你呢,耳朵聋了。”
阮双柠被迫停下来:“有事吗?”
校服干干净净,有种似有若无的淡淡花香,李则说不上来是什么花,只记得很好闻,少女有一双乌黑漂亮的瞳仁,清澄透亮,玫瑰色的云霞映着她瓷白的皮肤,巴掌大的小脸线条莹润。
清纯又好看。
怪不得说是校花。
李则头一回见这么漂亮的姑娘。
他拿掉嘴里叼着的烟,眼里挑着兴味:“校花妹妹,回家啊,要不哥哥带你去吃西餐。”
她摇头:“不要。”
他俯下身,饶有兴趣地平视她:“哥哥送你回家,顺便兜兜风也行。”
阮双柠继续摇头,两只手抓紧书包背带:“不用了,谢谢,我哥哥在外面等着接我。”
真乖。
“什么哥哥啊,有我这个哥哥好吗,”李则不依不饶,“给个面子呗,好几个兄弟看着,你这样我很难看的。”
“我要回家了。”阮双柠想绕过他。
李则嬉皮笑脸地伸长胳膊,就是不让她过:“不让哥哥送也行啊,让哥哥亲一口。”
另外几个小混混也跟着瞎起哄:“亲一口!亲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