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及此处,又是长叹一声,将杯中酒一口闷掉。“做什么这么垂头丧气。”惊枝转过身将她杯子放下,给她夹了些菜放进碗里,“喝再多也无用,明日起来还要头疼,不如多吃些菜。”沈灵语盯着碗没动,半晌忽然转头看着惊枝,说:“我想去找他。”苍茫的雪原上四处荒凉一片,天际线被鹅毛大雪模糊,视线所及之处,皆是一派混沌景象。连绵的戈壁顺着地平线蜿蜒而下,是一大片苍翠的草原,呼啸的北风将半丈高的野草吹得弯下腰,露出其中点点墨色身影来。大雪已落了一阵,几个身披铁甲的男人伏在草间,目光紧锁前方纹丝不动。白雪落在他们冰冷肩甲上已积了厚厚一层,将原本的颜色覆盖。身后一个小个子缓慢摸过来,不惊动野草舞动的方向轻轻伏在为首的男人身侧,指着一个方向打手势。男人看完后朝他点点头,随后接过递过来的弯弓。杂乱的野草将视野挡了大半,男人一双如鹰般的眼睛轻轻闭上,凝聚所有注意力去分辨夹在疾驰大风中隐隐的铃声。叮铃叮铃挂在马脖子上的铜铃随着马蹄踏落有节奏地响着——弯道尽头,十几匹高马载着挥斥马鞭的西厥人疾驰而来。前头领路的人很谨慎,厚重帽檐下只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仔细打量着一侧连绵起伏的草地。这一带是戈壁与草原的交汇之处,前面便是高耸的大山,只要翻过这座山头,他们便能安全回去。男人睁开泛着血丝的双眼,用手指轻轻抹去弦上的雪花,从小个子背上抽出一只羽箭来。缓缓蹲起来,上箭、推弓、勾弦一气呵成。身旁的人也纷纷从草里扒出长枪,做好准备只等他发令便冲出去。这处碎石、杂草和雪混在一处,马群跑起来有些吃力,脚下渐慢起来。马上的人不禁更用力的抽着马鞭呵斥两声,疲惫的马发出一声嘶吼,奋力往前跑着。一侧的将士等得有些着急,不由得频频侧目去看为首的人,若失了这次机会,让纳哈跑了,只怕往后更难擒。男人轻轻举起弓,他左手的手心还横亘着几道零乱的痂没褪去,却浑不在意。用力拉开靠弦停在下巴处,随即屏住呼息,闭上一只眼睛,静心、瞄准凛冽的寒风似乎更狂躁了些,扬起一阵没落稳的雪花飘散在空中,在午后昏暗的苍穹下随风洒落。有人高声说了句什么,马群靠得更拢了些,骑在马上的人伏低上身躲避迎面而来的风雪,急切地往前赶路。伴着一声孤鸟长鸣,倏地,一抹迅利羽箭破空而来。人群来不及反应,只听见马儿一声悲鸣,蓦地向前扑去。骑在马背上的人被这一下嚯然甩出,摔进雪地里。赶路的人群停了下来,悉数拔出腰间弯刀惊恐地看着前方深密草地。摔落在地的人急忙爬起来,还未站稳,便被身后又一道箭矢穿胸而过,当即倒了下去,洁白雪花刹时染上触目的红。“杀!!!!”小个子率先站了起来,挥动手中长枪向着马群冲过去。顷刻间,草丛里窜出十来个训练有素的精兵,将马群前后包围起来。西厥人口中大骂几句,却并未下马,只在马上防守。这般荒凉之境,马匹是重要的交通工具。呆在马上,纵然是中原的将士也不敢妄动。倘若他们都死了,也要将马杀掉,没了马匹,谁也别想走出去。西厥人十分凶悍,手中弯刀闪着寒光,将小个子的长枪竟一刀砍断成两截。他气得骂了声娘,脚下踏了两步翻身蹬上去,夺了敌人的刀反手将其脖子抹断,温热鲜血瞬间如注洒下。旁边又有刀刺来,他侧身躲过,与那西厥大汉对拼起来。对面人多,风雪又大,小个子同时得应付两三个,一不留神便漏了破绽。弯刀堪堪擦过脸侧之际,一只弓箭及时赶到,将身后偷袭的人射翻下马。赵景行将弓反背在身后,从地上捡起红缨枪飞奔过来。枪身闪着刺目寒光,转瞬就直插敌人咽喉。借着那人落下马的时机翻身上马,双脚点在马鞍上轻轻踩着,长枪一甩,便将周围马群挥散开来。阵形一散,西厥人便慌了起来,一直被护在中间的人忍不住哆嗦起来,转而又对着手下大骂着,骂着骂着忽然却住了声,瞪大眼睛看着直插胸膛的长枪。噗通一声,那裏着长袍的人从马背滚落。摔落的长枪拍到马蹄上,惊得马脱缰而出,小个子见状直拍马鞭去追。等他回来时,敌人已死了大半,剩余几个也被俘下。他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笑着往男人身边跑去:“爷,咱们能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