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它野兽吃了病犬的尸首,或喝了水,便也得了病,乱咬人或别的牲畜,被咬的再染病,如此扩散,成了瘟疫。
瘪咬病没得治,得上即是死路一条。但官府按照李医官父亲的指点,预防被传染,妥善处置尸体,清理净化水源土地,将未曾染病的人及时撤出,疫病最终平息。
“小石湾和桥头村而今还活着的人,都可说是承过李老医官的恩德。”
张屏道:“药王庙中的神像可是李老医官?他后来如何?”
老差头瞅了瞅他,没回答,小兵们突然也不吱声了。
这时棚子前方又骚乱了起来,无昧探身望,是高医官与李医官走出棚子,俞千总立即将李医官推了回去,再同高医官说了几句,转向人群高声道:“为防疫病扩散,请诸位先回家中!之前靠近过尸首的,不要与家人接触,找个地方单独待着!天亮前会统一送药到各位家中,凡有病征者,休要隐瞒,即刻上报!”
乡长与高医官也跟着喊话,人群渐渐散去。
无昧和张屏终于可以下坡了。看着他们的小兵自去归队,老差头也去守夜了。两人走到棚子近前,却见乡长与俞千总在一旁空地处说话。
话声不大,顺着夜风,仍是清晰飘入无昧和张屏耳中。
“大人,不如,就让李医官回城中取药?”
“你和我说这些,不止是想让他取药吧。”
“千总大人,恕老夫直言,李医官再留在此地,实在……”
帐篷处忽又转出一条人影,乡长愣了愣:“李医官。”
李医官一言不发,径直从他们身边走过。
俞千总喊道:“李量!”
李医官仍未停步,无昧和张屏尴尬地站在斜坡下方,李医官仿佛没看见他们一样,路过他们身边,走向坡顶。
张屏转身跟了上去。
“仵作的尸首,医官验看的结果如何?”
李医官冷冷一瞥他:“此乃公务,不得打探。你若想装神弄鬼,被千总就地正法绝非戏言!”
张屏道:“我不是道士,医官知道。医官也知道世上没有鬼。医官更知道,这些人的死,不是因为鬼,也不是因为病。”
李医官大喝:“找死!疫病已如斯凶险,你怎敢说这不是病!”
张屏道:“不是我说,是医官从尸体上看到的事实。”
李医官暴喝一声:“混账!”无昧立刻拉住张屏。
张屏仍直直看着李医官,李医官大步行到坡顶,张屏又拔腿跟上。
“医官大人。”
李医官在树下停步:“我乃有罪之身,不是什么大人。”
张屏站到他身旁,无昧小心翼翼在稍远的地方立定。
李医官望着斜坡另一方,几个泼汤祭奠的人已不见了,天边最后一抹白渐渐湮灭。
“先父是朝廷钦犯,曾误诊医死了人。我同他逃到此地,乃是从犯,在县衙以充差役抵罪。披枷之身,当不得你敬称。”
张屏沉默,无昧暗暗唏嘘。
方才下坡前,一个小兵偷偷告诉了他们,李医官的爹曾是御医,开错药方治死了宫里一位娘娘,带着家人欲逃到塞外。
可路过此地时,见有疫症,李御医终抵不过医者仁心天性,出手救治,因此暴露了行藏。
为了不拖累家人,疫症一被控制,他就留下认罪书,服毒自尽了。
感念李御医恩德的百姓不能公开祭拜他,便建了药王庙,将药王像塑成他的模样。
朝廷开恩免去了李家女眷们的刑罚,只问了李医官从犯之罪,命他在此地以医职充刑役。因救治病人有功,抵免消罪,有了而今小小职位,可被尊称医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