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弥轻声答:“因为我比他以为的,要了解他很多。”
他本来就是极骄傲的郎君,少年时输一场马球赛,都要追着对方打回来才算完。待她,已经很是妥协了。
可这妥协本身就很有文章。
以他二人结缘时的处境,他大可以拿戏弄姬妾的态度对她,想要就索取,不耐便丢弃,有兴致时稍加逗弄,意兴阑珊就挥手打发。
但他都没有。
喜爱她的身体,但强行不准自己沉迷;想要她的心悦,又不知道如何讨好女娘,明明待她无微不至,又总说些硬话激她。
她不知他在外手段如何雷厉风行,可于情字上,实在是连她都深觉其迟钝。
就是这样笨的一个郎君……
叫她连《竹书纪年》都看不进去。
这日到了申时,外头才遣人来请,说是胡娘子回府了。
云弥连忙放下绣了一半的护膝,起身向外迎。
胡氏是家中没落后才过府于魏瑕做妾的,性格低调稳重,抚养她的几年间,待她视如己出。
只是这几年容颜老去,就不大得魏瑕的注意。去岁她和李承弈相识后,为了掩人耳目以防万一,魏瑕干脆将她也送到了别院独居。云弥每每想到此事,都愧疚难安。
好在胡氏阔达,总传书信来说自己过得极好。
这会儿见到云弥,眼眶亦是有些发酸:“檐檐。”
“阿姨。”云弥深深行礼,“檐檐不孝……”
胡氏连忙将她扶起,携了手在临窗软榻上坐下,细细端详她一遍,这才笑道:“也不过半年不见,怎出落得这么好看?像个该出嫁的女娘了。”
寻春差一丁点就要把茶盏打翻,被云弥淡淡警告一眼,赶紧收住了表情。
“阿姨受委屈了。”云弥握住胡氏双手,“若不是那时我触怒阿耶——”
魏瑕对外的说法一直是,云弥犯了错,要罚胡氏教养不力。
“就知道你要这样说。”胡氏摇头,“你都不知自己那是救我于水火。别院虽冷清,我一人住得却很是自在,早不想在这宅邸里见不想见的人。如今老夫人寿辰快到,我回来是尽孝道,行本分,待寿宴过了,我都恨不能立时回别院去。”
云弥一怔,心下更不是滋味。
只怕她一时半会是回不去的。
魏瑕绝不会让李承弈知道辛雾的存在。
“不过我此次回来,也是有一件要紧事。”胡氏突然眼睛一亮,“檐檐,你生母……你也别太伤心,好歹人是好好活着的,只是不好替你拿主意。我养了你八年,便厚着脸皮担一回责任——女君可为你议亲了?”
果然是此事。
“尚未。不过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