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说这话时正坐在广野西部一座小城的酒楼里,迦叶托腮看着眼前人,心道景是好景,就是冷清了些,他仿佛都能想象得出玉蟾子一年四季独坐山中面对日升日落悟道练剑的模样。
不过他嘴上仍是称赞道:“确是一番好景啊,不愧是长留山,果然是钟灵毓秀之地。”
又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引开:“仙山远离世外,自是清雅之地,凡间城池也有繁华与热闹之处。”
迦叶说着伸手倒了杯茶放到玉蟾子面前,“当年青州城中与大人偶遇,我至今仍记着,说起来‘百酒祭’那晚……”
他正要委婉开口问询当晚之事,却见玉蟾子忽有所感,转头望向窗外。
迦叶顺着他目光看去,只见青天白日的,空中骤然升起几簇红色的烟花。
这烟花…不是长留山的信号弹么?
他心中爬上不妙的预感,开口道:“…发生什么事了?”
“山中弟子有危,”玉蟾子沉声道,说着丢下银子向酒楼外走去,“且是最严重的情况。”
***
普陀山脚下的小城中,眉山掌门代晟正在客栈里焦急地踱着步子,不时停下来望向远处被黑云笼罩的山顶。
而他身后屋中还坐着十数个大大小小仙门的掌门或长老,人人脸上皆是一副凝重之色。
不一会儿,但见半空中几个人影落在院中,一众人立马涌了上去。
代晟在最前面,忙向为首的一位鹤发童颜之人问道:“上垣掌门,情况怎样了?”
他身后几人亦是一脸焦急地看向那老者。
天枢台掌门上垣眉头紧蹙,沉声道:“依贫道所见,山中已尽数被‘森罗万象’之阵笼罩了,如今无法得知阵中被困弟子情况,暂时无法施展破阵之法。”
众人心情皆跌倒了谷底。
且说今日原是普陀山长老鸠摩大师的坐化之日,鸠摩一生修习佛法救济凡人,是佛门中德高望重的前辈,在凡间也广受称道,虽然未能修道至成神,但其对道法佛法的体悟都是上乘。
时下大师坐化乃是会牵引天道玄机的大事,故而派年轻弟子前往观摩领悟,以求窥得天机一二乃是多少年来九州仙门约定俗成之事。
此番众仙家依旧按照惯例遣了弟子前来普陀山中修行悟道。时辰将至,大师独入浮屠之中,众小辈围坐佛塔之外,本是一派庄严肃穆之事,却不料出了差错。
——那鸠摩大师在坐化的最后时刻,竟走火入魔了。
修者入魔经脉逆转本就凶险,何况是道行数百年的大能。鸠摩一朝堕入魔道,强大魔气顷刻间笼罩整座普陀山,生生以自身神魂为引,筑下了佛门的“森罗万象”之阵,将数百仙门弟子及山中僧人一并困在了阵内。
而当仙门中人察觉情况不对匆匆赶来时,大阵早已成形,阵中情况无从得知,一时半刻竟难寻破解之法。
代晟担忧自己门人安危,忍不住再出声询问:“如今我们该怎么办?小辈们被困其中生死未卜,在下实在是焦心……”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
“是啊,我门下弟子大半都在里面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本想着此回可教他们能有所长进,谁知…唉!”
又有人按捺不住,朝上垣身后几人叫道:“长留山、涿光山与无量山弟子也在阵中,几位难道就不担心么?”
“这甚么‘森罗万象’阵乃是佛门阵法,莫非连法持方丈也束手无策么?”
上垣身后,太虚捻着他的白胡子悠悠道:“诸位稍安勿躁,据老道所知,‘森罗万象’并非杀阵,小辈们的性命短时间内应是无忧的——对罢,法持老儿?”
一旁一位头顶九道戒疤,蓄着络腮胡的中年和尚道:“确是如此,阵法暂时不会伤及性命,吾已与上垣掌门商定了几套解决之法,请诸位待吾等试上一试。”
另一边一直未发一言的高挑女子此时开口道:“与其在此替我担忧涿光山弟子安危,不若协助法持与上垣加紧时间破阵。”
她话一出口,四周之人皆噤了声,这涿光山掌门着黑衣金甲,身后负一把长弓,只立在那里便是气势逼人,不怒自威。
镇住了躁动的众人,法持与上垣商议着再往半山腰去探查一番,此时却见半空中一道雪亮剑光划过,再眨眼间,院中已现出了一道人影。
在场之人先是一惊,接着心中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纷纷朝走来的那人拱手:“玉蟾子。”
玉蟾子与他们一一回礼,行至自家掌门面前问道:“出了何事?”
太虚仍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此事说来话长……”
黑衣女子接道:“还是由我来说罢。”
玉蟾子颔首示意:“有劳靖弦掌门。”
靖弦将事情来龙去脉简单讲了,玉蟾子听罢沉思片刻,道:“有一人或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