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宗室和地方势族、乡绅、官员没什么利益冲突,就算动他们也没什么好处,而且对方还懂事得很,时不时就送礼上门,这才相安无事,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饼现在只有那么大,要是让那些人吃得多了,他们宗室能吃到的可就少了,甚至还是地方财政太差,他们就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这谁受得了?
事关根本利益,他们宗室岂还能像过去那般,与士绅豪族井水不犯河水?
如今在地方上,玄极卫盯着各处,要是谁敢勾结起来,蝇营狗苟,直接上家伙,事后还能从抄家中名正言顺地捞一笔银子,被重点关照的宗室,不得不把目光放在乡绅身上。
没办法,偌大的府邸,这么多人要养活,就算是尊贵的宗室也是要吃饭的。
乡绅士族不可能坐以待毙,必然会奋起反抗,要么把玄极卫搞死,要么把地方的宗室搞死,要么跑路。
陆晨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要让各方博弈,确保基层百姓的权益。
隋州和禹州还好,地方基本上被清理得差不多了,下一步,就该是七省各地的士族乡绅了吧……本来那里有些宗室看到隋王府现在的风光就眼红得不行,只是苦于实力不济,又被削了权柄,不敢动当地士绅。
但陆晨这么一去,这机会不就送到嘴边了嘛……
他的父王从一开始的抵制,在尝到甜头后就变成了现在的疯狂拥趸,可想而知那里的宗室在陆晨到来后,将会是什么反应。
“父王,祖制的事,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就在隋王絮絮叨叨的时候,姜允恪主动开口说道:“要说祖制,咱们宗室待遇也是太祖鸿武皇帝定下的,但是由于宗室数量急剧增加,对朝廷财政造成了极大的负担,若是再不改制,愈发庞大的宗亲支出必然会拖垮整个大夏。”
“陆少保显然是意识到了这一点,这才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向陛下进言,弃祖制而保江山。”
隋王闻言,不禁怔了一下,呢喃道:
“弃祖制而保江山…”
随后他猛地眼前一亮。
“对啊!太祖爷留下祖制,所为者,乃是我大夏朝能够江山永固,若是有朝一日祖制反而害得江山不稳,有倾覆之祸,我等后世子孙就算将其弃之不用,想来就算将来去上面见了太祖皇帝,他老人家肯定不会怪罪我等。”
“正是如此。”
姜允恪笑道:“在祖制和江山之间,太祖爷肯定也会选择后者,既然我等流淌着洪武帝血脉的宗亲供养之策可改,那些祖上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的乡绅,又有什么动不得的?”
“原本的宗亲供养之策贻害无穷,士绅不纳粮之策又能好到哪去?百姓活不下去了,将土地投献给乡绅,这种事本质上就是他们靠着朝廷的优待兼并土地,若是放任下去,朝廷可征税之地越来越少,财政照样会捉襟见肘,其害丝毫不逊色于改制前的宗亲供养之策。”
“既然如此,士绅不纳粮的祖制,自当弃之,如我等宗亲一般,保社稷而弃祖制,如若不愿,那就是私心甚重,其心可诛!”
隋王哈哈大笑。
“恪儿说的有道理,该当如此啊!”
姜允恪突然躬身拱手道:“此事当尽快告知陆少保,恳求他向陛下上书,以期让天策府拟定改制事宜,孩儿不才,愿为父王走一趟禹州,向陆少保陈明利害。”
隋王颇为意外地看着他。
“哦?恪儿怎么突然对此事如此热衷?”
姜允恪老老实实道:“其实孩儿也有些私心。”
“什么私心?”
隋王问,面上却不见怒意,反而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姜允恪连声道:“自从改制以来,孩儿就一直在思索,我等宗室未来的出路是什么,如今陛下放开了对宗室子弟的从业限制,宗室的人也能参加科举,做官经商,孩儿琢磨着,既然咱们隋王府响应改制,不如响应到底,正好为王府内的各位兄弟姐妹谋一份正儿八经的家业,不必一直指望着王府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