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何时有不快。”易鸣鸢抱著胖雪团子的手收紧,心一横:“我便叫阿汕!”
程枭稍有意外,示意她继续说。
“南有嘉鱼,烝然汕汕,便是我的汕字!”她似觉不公,一番话说得极快。
却听窗内郎君轻笑,转身往裡卩:“是瞭,我这是乏善可易的善,与你的不相同。”
易鸣鸢语噎,觉得被戏耍的该是她才对。一边是被占去的乳名,一边是字句内的暗讽。
乏善可易,是说这狸奴本身无趣,还是她太过庸俗。
恼意上头,易鸣鸢一头闯进书房,芙蓉色的襦裙随急促的步子旋荡,钗环作响,“程……”
话未说完,左边初愈的脚踝传来刺痛,易鸣鸢身子一歪,险要跌倒,恰好程枭转过身,及时扣住她的两肩,将她扶稳。
怀中狸奴却在这空档脱手,喵喵乱叫著滚瞭下去,爪子一伸,可怜兮兮地挂到程枭腰间。
程枭正要开口,对上少女湿润泛红的双眼。
“程枭,你过分。”她留下这句,也不顾脚上的伤,挣开他的双手,狼狈出瞭房门。
连甚是宝贝的狸奴都撇下瞭。
娘子和郎君闹瞭不快,这是绿凝最近得出的结论。她同泉章悄悄抱怨:“定是郎君的错,那日娘子是红著眼回来的。”
泉章叹瞭口气,郎君年少入伍,尤其是立功带兵之后,隻一心待在军营裡操练军马,哪裡和甚么小娘子接触过,怎会懂其中的相处之道?
他知晓后来郎君寻过易娘子几回,但都被易娘子避开瞭。
他又叹瞭口气,望向前不久还是一派锦簇的木槿花,如今秋风吹尽,霜风已至,它便随著迅速枯败下去,再没瞭之前光景。就像寄人篱下,独自婉伤的易娘子。
泉章心中有些堵得慌,觉得自傢郎君有些仗势欺人。
北地的冬来得疾,转眼便下瞭场萧索冷雨。
不大的府邸堕入一片凄清,庭院内雨打残枝,枯木叶颤,横溅的飞雨沥沥拉拉打湿小娘子的披袄。
她陷在这场雨裡,手中捏著一半断缺的白玉簪子,弯著身子边拾边寻。
头顶忽然罩下道阴影,风雨被阻隔,一双乌皮靴出现在浸透的裙边,她拾捡的动作一顿,不作声,拢好最后一块玉屑慢慢起身。
雨敲伞面,声声入耳,他的声音混在一片清脆的沉闷中,听得不甚真切:“既然没带伞,何不等雨停瞭再捡?”
易鸣鸢兀自将碎簪收好,声如飘羽:“我怕雨下大瞭,找不见。”
另一端微哑,说:“你还在生我的气。”
见她不回话,程枭又出声:“那句乏善可易,不是说你。”
“那便是在说我那雪团子瞭。”她浑身湿淋淋的,抬起头与他争辩,像朵固执又坚定的冰凌花。
程枭哭笑不得,伞沿朝她倾瞭倾,道:“先回房换身衣裳吧,待会同你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