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电显示上是小叔,江秋梧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接通就听见江涛着急的声音,“秋梧,你快点回来,你奶奶不行了!”
开车从城区回去要四十分钟左右,江秋梧坐在副驾驶,歪头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突然有了困意,可闭上了眼睛却睡不着。
于是就这样,睁开,闭上,再睁开,再闭上黑暗与光明在眼前交替进行。
忽地手背上一热,江秋梧受惊般转头望去,赵悦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只手轻轻握住了她。
没说一句话,只是看了她一眼。
江秋梧也注视着她,心里突然安定不少。
到家已经是凌晨,杨金凤身上盖着棉被躺在客厅里,江秋梧站在门口迟疑了下,才走过去蹲下身子,握住了她的手。
油尽灯枯,杨金凤的皮肤看起来像干枯的树皮,毫无血色,呼吸微弱的几乎听不到,但眼角却是潮湿的。
“秋梧,你奶奶就等你了,快跟她说几句话。”肖艳哭着说。
江秋梧跟听不见似的,先抬手擦了擦杨金凤眼尾的湿意,然后俯下身子轻轻抱住了她,像寻常撒娇一样的喊:“奶奶,我是秋梧,我回来了。”
怀中的暖意一点一点消失,瞳孔散去,江波一下子瘫跪在床边,嚎啕大哭起来,“妈,妈,妈啊,你怎么这么狠心,丢下儿子不管。”
“妈,你不在了,儿子以后回家找谁知冷知热的话还跟谁说。”
凄厉的哭声伴随鞭炮声,揪心不已,江秋梧一直抱着杨金凤,浑若无事。
“秋梧,要给老人换衣服了。”
直到有人提醒,江秋梧才抬起头看了眼,眼中有泪珠掉下来,却哭不出声音。
她抹了下脸,回头问:“衣服呢?买了吗?”
肖艳哭着去拿,“买了。”
“孝布呢,准备了吗?”江秋梧看了眼杨金凤,站起来问。
“现在太晚了,天亮就去买。”来帮忙的人说。
经历过江波去世,江秋梧这次游刃有余许多,心理上来不及悲伤,也不允许,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把奶奶的后事料理好,让她早点入土为安。
火化时江涛哭晕过去两次,都是江秋梧主持大局,招呼来吊唁的亲朋好友,告知要给多长的孝布,厨子来问下葬当天准备几桌,她甚至还能头脑清楚的计算出来,然后告知哪个菜不必要上,以及酒水如何置办。
可真正看到棺材被黄土逐渐掩埋时,眼泪还是流了下来,险些跪不稳。
赵悦从身后扶住了她,一双手有力又温暖,与她低头耳语,“江秋梧,你还有我。”
江秋梧置若罔闻,垂着头默默流泪,安静的可怕,待丧事完毕,亲朋好友散去,她一个人待在杨金凤的房间,才终于放声哭了出来。
赵悦站在门外,听哭声慢慢减弱才推门进去,一进门就看见江秋梧跪在杨金凤昔日睡的床边,瘫软的起不来。
就像掉了队的孤鸟,可怜又无助。
赵悦心疼不已,鼻子一酸眼泪立马涌了出来,她蹲下身子紧紧抱住了江秋梧,亲吻她的额头,脸颊,给予暖意。
“别怕,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你,爱你。”
江秋梧迟缓地仰头望了眼,然后反手回抱住赵悦,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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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秋梧待到杨金凤过完头七才回城里,而赵悦这些天一直陪着她,两人每日的交谈不多,江秋梧不愿意说话,赵悦就安静地待在她身旁。
偶尔主动说话,也是提醒江秋梧该吃早饭,午饭,晚饭。
晚上,江秋梧会突然哭泣,赵悦从背后抱住她,心疼的不知道怎么办好,一遍遍的吻她颈后,不厌其烦的哄她:“就哭五分钟好不好?眼睛要哭坏了。”
“”
江秋梧不停,赵悦就抱着她一起哭,哭声沉闷压抑,“江秋梧别哭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能帮你。”
回城路上,看到开车的赵悦,江秋梧还有点恍惚,“这几天谢谢你。”
赵悦冲她笑了笑,“我送你回家。”
到家又是个晚上,赵悦放下车钥匙,问:“饿不饿?给你煮点面吃。”
江秋梧摇摇头,想说不饿,让她也回去休息吧,赵悦已经走到厨房,到处找食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