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选择便是继续隐瞒,来上一出将错就错。
他这边如今因为“吐蕃”援兵的到来,正值士气大盛,若在此时北上进攻,必然能够事半功倍。
可怕就怕,在他们发动进攻的同时,那一队唐军会突然自侧面发起进攻,让他根本来不及在传讯中告知全军情况,反而被打个措手不及。
到时候他的损失将会更加惨重。
前一种,最多就是他这边带着仅存的一万多吐蕃兵马设法突围,后一种却可能因战场瞬息万变,直接断送掉存活的机会。
除非,他能抢在对方到来之前,以手头的兵马在吐谷浑境内杀出一条血路!
而对面,赫然正是以这种闻所未闻的方式,逼迫他做出一个决定!
一想到这里,禄东赞便忍不住锤了一记桌案,“对面到底是谁?”
哪个正经将领会下出这样的一步棋来!
苏定方肯定干不出这种事情。
唐军千里驰援得手,只怕恨不得上来便打出大唐的旗号,试图震慑那些摇摆的宵小。
禄东赞不怕这个。
这些羌人已经上了他这边的贼船,便没那么容易自此改换立场。他也自信能赶在唐军发兵前,将这些人尽快说服。
偏偏他们先来了一手捧杀,已在他未能拦阻之时将联军之中的士气哄抬到了顶端。
这个时候揭穿,不仅先一步挫伤了他禄东赞的威信,更是让他原本可以用来说服各部羌人继续作战的话术都要少掉一半。
杀人诛心啊……
更可恨的是,对方还并未给他以多少犹豫的时间。
营地之内战意正盛,他迟迟不出兵便会惹人生疑,到时候局面更加难看,反倒是现在做出抉择,还能给己方挣出一点反击的机会。
可他要怎么选呢?
或者说,大唐的那位将领和统御吐谷浑兵马的王太后与裴行俭,她们希望他怎么选呢?
这出抉择之后必然还有一系列的谋划,对面的后手又在哪里呢?
在禄东赞那张已有老态的脸上,犹豫之色并未持续多久,便在重新抬眸之间化作了一抹坚决之色。
只听他朗声吩咐:“告知全营,明日进军北上!”
这份军令几乎是在宣告于营中的下一刻,便得到了四方的高声响应。
他们此前之所以停滞在这片草甸并未继续进军,乃是因为北面便是横贯东西迂回曲折的西倾山系。
其中既有高原上数十米起伏的草场,也有逾越千米的高峰。在其中数处隘口,有着吐谷浑以山城堡垒形式存在的岗哨防线,以及山后的聚居之地。
自慕容诺曷钵死后,他们便彻底放弃了在山前草甸上放牧,却也因弘化公主的决断之快,快速将这条防线重新组织了起来。
现在总算要将其越过去了。
听到外面的动静,禄东赞的脸上越发没有了迟疑。
他一点都不喜欢将自己的短处暴露在人前,更喜欢凭借着绝对的优势将对手击落。
在一度被吐蕃赞普以年老为由捋下台去之后更是如此。
所以他能选的,只有那个将错就错!
那就看看,到底是他凭借着这份平白送来的士气,先越过这条防线站稳脚跟,巩固住己方的队伍,让其在获知真相后也不会溃败,还是对方先追上他的队伍,将他前后围堵在一处。
唐军敢赌自己有本事跨过雪山,击溃他的援军,他又为何不敢赌上一赌!
“再传一条军令下去,只带三日军粮,其余辎重尽数抛下,全速行军!”
“大相……”下属当即试图劝阻。
他们距离最近的一处吐谷浑驻地确实只有二百里,但再怎么按照倍道行军的加速,整支队伍的推进也需要两日,也就是只给攻城留下一日的时间,这未免太紧急了!
也太冒险了。
禄东赞匆匆打断了他的话,厉声回道:“若不背水一战,以今日局势,我等如何能胜?”
也唯有如此,才能让这些同行之人确信,他有必胜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