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还是让人赶紧追上阿菟的队伍吧。”李治又接了一句。
他眉头一拧:“你看看她就带了几个人?好好一个公主,就算仗着自己箭术不差,又有那么几个护卫,沿途之中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
李治说到这里,越发觉得女儿聪明得过头,很知道他这个做父亲的底线到底在何处。
在接受了这个事实之后,他现在不仅不会对她做出处罚,反而会给她再多准备一层保障,让眼下已发生的这一出,起码在外人看来,绝非是什么父女不睦的表现。
最多就是:公主为下属请求封官的小手段。
李治又将那封“请罪书”给看了一遍,见上头被女儿单独用红色的笔洋洋洒洒地写着,她必定将封地妥善经营,成为大唐在边境的一处据点,以便将功折罪,忍不住摇头笑了一声。
行吧,起码面子上过得去了。
“让人去追,追到了就告诉她,即刻给我停下,等后面上任的安东都护府长史的队伍。”
在两个月前,李治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
将高丽王高宝藏扣押在长安,遥领安东都护之余,令左武卫将军李谨行出任安东都护府长史。
但他并没有当场走马上任,而是滞留了一段时间。
或许是因为百济王扶余义慈在百济灭国后一直处在忧虑之中,高宝藏唯恐自己不听话会被大唐“除掉”,一边向李治申请和大唐联姻,一边将高丽境内的种种情况陆续告知了李谨行。
就是因为这出交代,才让李谨行的启程甚至要比李清月更晚一些。
现在倒是正好让阿菟在路上等等后面的人。
“还有,让人转告她,想去封地看看情况就直说,少找这种怕被我揍的理由。”
李治真是服了。
他这个病号到底能打得了谁。
“可这难道不是阿菟在尊重您的天子威严吗?”武媚娘轻声说道。
李治苦笑:“……媚娘,睁着眼睛说瞎话就不太好了啊。”
武媚娘含笑劝慰道:“陛下莫要担心,等再过两年,她这跳脱的脾性总会稍微收敛一点的。”
但话是这样说不错,李治还是很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可想想看,到时候她确实是没法用童言无忌的理由了,又觉得自己好像还能看到希望的曙光。
“算了,往后如何就先不讨论了,先将人拦停再说。”——
但大概,要将人拦住的话,并不需要花费多少工夫。
李清月都偷跑过好几次了,上一次还是直接去的跨海战场,怎么会不知道这一次的偷跑到底会引发什么反应。
她都有经验了,阿耶肯定也已经适应了嘛!
更何况,在她将自己的计划告知于阿娘后,阿娘也早协助她做出了个判断。
所以当她的这支队伍抵达洛阳地界后,她就自觉主动地停了下来。
“我们不继续跑了吗?”姚元崇好奇问道。
李清月朝着这个少年人看去,便瞧见了这张脸上的跃跃欲试。
他显然没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出感到惧怕,甚至觉得这种有违常理的出行很是有趣。
起码比起他早年间和同乡围猎有趣得多。
因父亲病逝于西南边疆,姚元崇也格外希望自己能尽快成长起来,成为家庭的支柱。
所以在他看来,既然他兄长已走了文官路线,想来他是可以做个武将的。
跟着安定公主这个手握战功开府的上司,又行将前往边境,便是一种新奇而必要的行动了。
除了需要接受杨炯、王勃的文化教导,还要去教那个靺鞨小孩让人有点心烦之外,姚元崇觉得,自己已走上了一个旁人想都不敢想的起点。
公主这个有些叛逆的性情,和不吝给下属封赏请官的大方,更是让人对她的好感油然而生。
起码以姚元崇到公主门下报道到如今所见种种,都让他觉得公主会是个好上司。
以至于当船在穿过了三门峡段水道继续东行,停留在了洛阳之时,姚元崇还觉有几分失落,生怕这是公主又暂时打消了出行计划,又要重新打道回府呢。
李清月看穿了他的想法,心中有一瞬的好笑,还是稳住了心神,开口作答:“还有些东西要在洛阳取,暂时停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