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绍文“哈哈”笑起来,“说得对,说得对。不过说起那件事,老周还得好好地谢我才是。”他可不想结束话题,于是转头看向周怀年,挑了挑眉,继续说道:“老周,你说这个天大的恩情,你打算拿什么来还呀?”
周怀年知他这会儿就是故意想让他们夫妻二人“难堪”呢,于是转过脸去,才不搭他的茬。
谁知,穆朝朝却走进书房,甚而走到他的身边,以这些天来十分难得一见的温柔语气对他说道:“下回你也帮他找回一个离家出走的太太,这恩情不就还上了吗?这有什么为难的呢?”
周怀年愣了一下,而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要知道,从前左拥右抱、三妻四妾的聂大少爷,如今可是凄凄惨惨的孤家寡人一个。穆朝朝这番自嘲却更是捉弄人的话,让这位孤家寡人气得拿手直指着书房内“狼狈为奸”的夫妻俩。然而,他也只是“好啊、好啊”的感叹了半天,却始终未能说出半句回怼的话来。
穆朝朝低头笑了一下,拿小指偷偷勾住周怀年的一根指头,小声说道:“去吃饭吧,我都饿了。”
周怀年将她的手牢牢攥住,宛如孩子般开心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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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人
英国求医之行正式告一段落,当海浪轻拍邮轮,将怀揣思乡之情的人们送进梦乡时,睡在头等舱内的穆朝朝与小穆安母子俩仍旧没有睡意。
头等舱内的客床虽然不如周府里的大,但比起他们母子二人先前来伦敦时睡在货仓里的条件,显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孩子的记忆通常要好过大人,而孩子的敏感程度也远远要超乎大人的想象。双手搂抱着母亲胳膊的小穆安,偷偷睁开假寐的眼睛,轻声试探着唤了一句:“妈妈……你睡了吗?”
穆朝朝忧闷的思绪被孩子的这声唤打断了一下,她也睁开了眼睛,循着航行灯映照进来的微弱光线,她侧了侧头,看到了小穆安那双如他父亲一般的漆黑瞳眸。
“安儿,已经夜里快十点了。”即便他再像他的父亲——她的爱人,那也不能成为他晚睡的理由,她在用严母的口吻提醒着孩子,他应该闭上眼睛马上睡觉。
小穆安往她怀里蹭了蹭,仍旧睁着那双大眼睛,并没有遵照母亲的意思。
“妈妈,我有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问题想要问你。问完了我就睡觉,行不行?”这孩子一贯爱用讲故事或是问问题作为睡觉的交换条件,穆朝朝习以为常,却无法找到解决的方法。唯有好好地答应他,这场哄睡才能最后成功。
“一个,只能一个。”穆朝朝竖起一根食指,尽可能地做了妥协。
小穆安高兴地点点头,而后仰起小脑袋来,看着母亲的眼睛,“妈妈,我们为什么要去中国,而不是回日本呢?我记得我们离开日本的时候,你答应美绘姑姑,说我看好了病,就回去的呀。美绘姑姑说,等我们回去,就能看到……看到……”
“爸爸”这个称呼小穆安差点脱口而出,但他想起了周怀年,想起母亲的再三强调,便立马改了口:“等我们回去,不是就能看到山下叔叔了吗?妈妈,美绘姑姑去了天堂再也见不到了,可我们也不用回去找山下叔叔了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早就超出了一个的限定。然而,穆朝朝的思绪被这孩子的追问牵引了,并没有意识到他的犯规。
她怔怔地看着黑洞洞的船舱顶部,不发一语。直到小穆安摇了两下她的胳膊,“妈妈、妈妈”地催促了两声,她这才回过神来。
她伸手替小穆安掖了掖被子,而后语气平静却又坚定地对他说道:“中国才是我们的家。是家才能用‘回’这个字,其余的地方,都不可以用。以后,不要再说‘回日本’的话,这是不对的说法。穆安,你要记住。”
她没有正面回答孩子问题,这让孩子又急起来,“可是……可是……”
穆朝朝伸手抚了抚儿子的头,一面予他安慰,一面又在斟酌着该与他如何委婉地解释。
“穆安,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去日本吗?”
小穆安摇了摇头,他的确不知。因他生下时,便已经离开中国,生长在了那里。尽管那里有些孩子并不愿意与他一起玩,但他除了在睡前迷迷糊糊时能听到穆朝朝对自己提起那个遥远的“中国”以外,他的耳朵里、眼睛里充斥着都是日本国的语言、日本国的景物。
穆朝朝知道,这些对他的影响非常巨大,但她从来没有放弃过给他渗透“祖国”这个词的概念。从前在日本,这种渗透只能悄悄进行,而离开日本以后,她便时不时地会提醒他。然而,孩子对日本的印象过于深刻,对美绘的话也一直谨记于心,很难通过她的三言两语就能扭转他心底的想法。这让她感到,有些事到了现下,已经不该再瞒着他。
她搂了搂小穆安,对他耐心说道:“在你还没生下来的时候,日本就在我们的祖国,也就是中国,发动了战争。因为这场战争,妈妈和爸爸才被迫分开。爸爸去了香港,而妈妈没能逃脱,于是就被日本人关押了起来。后来,是山下叔叔救了妈妈,还帮助妈妈去了日本。所以,穆安,我们虽然在日本生活过,但中国才是你的家。爸爸、妈妈都是中国人,你也只能是中国人,明白吗?”
小穆安一知半解地点了点头,然而,又问:“所以,日本人不是好人,山下叔叔是好人,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