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险和死亡好似只与她擦肩而过,周子衿把手腕上周嘉驿给她的手串半握在手心,面对周围神情张皇的人,心里居然出奇的平静,没有什么让她感觉到害怕。巨石堵了路,救援人员真正把他们从山里领出来已经是傍晚。她从塌方那头出现,一片废墟荒乱之中,有个瘦高挺拔的人影伫立在半明半暗的天色里。那是她第一次看见周嘉驿眼眶里有细红,抱她抱得特别紧,像是要拥刻进骨子里,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下一次,剧组消防人员到医护人员的配备,周嘉驿亲自伸手。甲方对两个人客客气气陪哭陪笑,一口一个周总喊不停。也许是祸不单行,同一年,周衍连同学校一行人完成任务,地点在历南。地震后的失联每一分钟都是在敲打神经,周子衿坐在沙发上,等待的某一个瞬间,突然便哭了。她哭起来不声不响,只是眼泪无声地流。“我想周衍了。”那时候她遇到泥石流,周子衿没告诉宋华年,周衍对她一声不吭,径直骂周嘉驿:“你他妈怎么回事儿?她们负责方是哪个傻逼?电话给我。拍个鬼电视命都不要了?”周嘉驿揽着她肩说:“周衍运气这么好,一定不会有事。”他给她擦眼泪,历南现在通讯状况不好,我们再等等。过去了不知又几个小时还是只几十分钟,周嘉驿倒水回来,一个手机递给她,“你哥,没事。”那一端的人听到声就讲:“刚刚打给你怎么没接啊?把我拉黑了?”电话那头不缺动乱,周衍声音却在里面低缓下来:“悠悠?哭啦?”他笑,“哥没事儿。”周子衿抹了把眼睛:“你赶紧给我活着滚回来。”“好。”周衍答得温醇。眼前浮现出她哥灰头土脸,背着人声嘈杂讲电话的样子。在历南的教室,周衍说那遇到了万鹏。他已经来了一阵子,是受邀在那边的实训基地做短期顾问。地震发生的时候,万鹏像竞技场上的公牛一样,拼了命的把周衍往桌子底下按。幸运的是新建楼层质量过硬,剧烈晃动后只有墙面裂了缝。周子衿想起她最后一次跟万鹏的联系,距离高考还有一天,她起床时看到手机界面上万鹏发来的四个字——高考加油。……放假回家,宋华年腾空整理早年手稿,周子衿跑他们房间玩,坐在床上翻看从她妈拖出来的纸箱里新发现的一盒老相片。宋华年拍的照片虽然多但周子衿都有印象,这些照片她却不记得见没见过。翻看的手指某个节点突然凝住。“妈?这张照片是……”宋华年探过头一看:“这张啊,这好像是在江州吧。”她被唤起久远的记忆,不给面子地大笑:“哟,这张可算你小时候黑历史了。”“你当年五岁,我当时要给你跟你哥拍照,周衍这皮孩子不乐意,我给他说着,一眨个眼回头哦,你就抱上这个长得好看的小男孩儿了,问我为什么哥哥不是这个。”富含年代质感的画风,里面主体是某个熟识的亭子。周子衿头有点晕:“你怎么没跟我说过?”周嘉驿小时候经常待江州,所以他们俩小时候就在姥姥家那边唯一那个公园碰见过?宋华年被提醒:“啊?这是可以说的?”“我看很多大人觉得好笑的事老在小孩面前提,小孩自己其实不觉得好笑,我怕说多了让你觉得羞耻。”……羞耻啊。您要是知道您女儿抱着不撒手的是您准未来女婿,您会不会当场就给照片里这遭殃的“路人”按下来拍女儿女婿结婚照啊?直到给照片里的另外一个人发去了照片,尘埃落定,那个男孩,真的就是周嘉驿,虽然他也不再记得这件事情。恍然的缘给周子衿造成一种奇妙的不真实的眩晕感。六岁的周嘉驿脸上流露出一点奇异的震惊,一张没有看向镜头的脸,让周子衿一眼认出。相片里,后来周衍把她关进去的那个公园,小周子衿牢牢抱着周嘉驿的胳膊,一个人生长河里的微小碎片被一张图片短暂而又长久地定格。各自跑开,他们都把偶然的事故忘在了遥远的童年记忆里。然而命运的轨道的牵扯,未来在劫难逃的汇往了交点。周嘉驿微信发着语音,嗓音悠长而欠揍:“那你为什么不强硬一点,那时候就把我带回家呢?”“干嘛,想当童养婿啊?”–七月份,天气很热。人生中倒数第二个暑假,好像今年暑假大家都很忙,周子衿他们倒闲下来了。在金城待了几天,周嘉驿带她回江州。回了金城又离开金城,彼时夏冬荣他们有几个甚至还没有放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