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他一个法国人的中文水平跟我的法语水平差不多,只是过于字正腔圆,听起来特别板正。
容熠川面对他的认真数落,则是摆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不好意思,我刚好渴了,所以你自己倒水喝吧。”
说着,他将杯子和水壶一并推了过去。
我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水壶,顿感哭笑不得,只端起方才点的咖啡抿了一口。
保罗说得不错,容熠川实在是小气,连这样一杯水都要计较,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能看到他的这一面对我而言也算是一件幸事。
容熠川是个很擅于隐藏真实情绪的人,初次见面的人别说是他的喜恶了,就连他是不是真得高兴都未必看得出来。
我当初为了接近他,是特意在这方面下了苦功的,现在总算有机会更深入了解他一下,当然不会介意有新发现。
容熠川在他认可的朋友面前,也有真情流露的一面,他不喜欢自己的女人跟其他男人有接触,哪怕只是再寻常不过的递一杯水。
哪怕这个女人未必是他心里真正在意的那一个。
戏演得久了,是有可能连自己都一并骗过去的。
我察言观色之后,再也没有主动跟保罗有过接触,老老实实地扮演起了花瓶的角色。
保罗先吃饭,后喝水,等把大半壶柠檬水喝得只剩下个底了,他放下餐具,恢复了几分医生应有的沉静理智,略显不好意思地解释说:“抱歉,我昨天一直在忙工作,没顾上吃饭。”
容熠川对此表示理解:“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直接让疗养院里的人帮你订外卖就好。”
保罗先是点头,后是摇头:“算了,我还是自己出来吃吧,工作的时候吃饭影响效率,反正饿一顿也死不了,我被饿晕过几次,没有留下后遗症。”
这话说得让人没法接。
容熠川却是出乎意料地接上了:“没关系,疗养院里有别的医生,如果你被饿晕了,他们会救你的。”
据说在某方面天赋特别出众的人,往往会在被上天打开这扇门之后,再关上一扇窗。
我听着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平生第一次觉得当个天赋一般的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好。
我保持着紧紧挨在容熠川身边的姿态,等估摸着他不至于再为一句话感到不满了,试探着对保罗说:“您是因为老徐总的事忙成这样的么?可不可以告诉我,他怎么样了?”
保罗一提起他专业有关的事,整个人就变得容光焕发,看起来比打了鸡血还精神:“他身上简直就是发生了奇迹,虽然还不清楚具体什么时候会醒,但他对外界有光感,眼球会转。”
对正常人来说,这样一个无时无刻不在做的小动作实在是不值得在意,但衡量植物人是否还有意识,从而判断苏醒几率的重要指标之一便跟光感有关。
我瞬间激动得不得了,要不是身边有个更得罪不起的容熠川,定是已经站起身来向他鞠躬致谢了,这时只能把一句“谢谢”翻来覆去地讲。
保罗跟我一样,也把“不客气”来回讲了好几遍,等一道冷飕飕的目光落到他身上,立刻意识到我们这样互相客气起来没完没了,不失苦恼地说:“要不你还是别谢了,他一直在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