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想当土匪,我想认大哥。
罗擎站在寨门高处大笑,问他你为什么想当土匪。
邱小秋说,我当了土匪就没有人敢随便杀我了,我当了土匪,坏人一听说我是土匪就会害怕。
罗擎问你会打架吗,你敢杀人吗。
邱小秋一个劲儿的摇头,他说打架不好,杀人更不好。
说到杀人两个字的时候,那天罗擎都没有看到邱小秋握紧了拳头。
邱小秋想杀人,想把白狼族的人都杀了。
可他用比去送死还要大的勇气活了下来,甚至用比送死还大的勇气给自己定下了报仇的时间。
他要先有孩子,把孩子养大,告诉孩子说你是蓝衣族人。
然后报仇赴死。
后来他是真的把罗擎当亲大哥一样看待,这些他不好意思对其他人讲的话他都告诉罗擎了。
所以不管到什么时候,罗擎都允许他怕死,甚至,维护着他的怕死。
罗擎说:“他说大哥你别怕。”
哇的一声,罗擎又哭了。
“他得多怕啊。”
罗擎哭的身子都在颤。
叶无坷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
他压不住杀意。
报仇并不能换回已经失去的亲人,报仇也仅仅是活着的人安抚自己的心灵。
人死了,就是死了,死了的人永远也不知道他的仇是不是报了,那一炷香,只是一炷香,没有那么神奇,不会告慰亡灵,也没有亡灵。
天亮了,葫芦镇的后边多了不少新坟。
当邱小秋死的那一刻,罗擎没有忍住,来自大歪山的土匪们都没有忍住。
两百多名土匪,这一夜就战死了六七十人。
新坟挨着新坟,人活着的时候人作伴,人死了之后坟作伴。
罗擎找了一块白布勒在自己额头,他带着活下来的兄弟们给死去的兄弟们叩首。
只一会儿,额头的那块白布就脏了,只一会儿,额头的那块白布就红了。
那个怕死的少年,在离开庆海县的时候应该是一路狂奔吧。
他害怕孤独,他怕一切,他走在路上怕遇到坏人怕遇到狼,所以他奔跑,他朝着大哥和兄弟们在地方奔跑。
现在,他不用怕死了。
这个白天,也许是因为白狼族那边也在为死去的人举行某种送别仪式,所以没有人来进攻。
葫芦镇的后边,黑衣人走了之后就好像凭空消失。
有一个夜晚到来,有一个白天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