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么的清脆又清晰。
朱净植接过四婆递来的药膏,缓步走到裴青面前:“擦点药膏吧。”
没等裴青伸手,桑昚下意识脱口而出:“他擦药膏会过敏,我去摘点地榆吧。”
她说完才觉得有些欠妥,但周围人似乎并没有觉出异样,甚至连裴青也没有。
毕竟,在众人的眼中她总喜欢乐于助人。
“我们小桑看着大大咧咧的,心呐可细着呢,我想裴青药膏过敏的事那是高中的时候吧,这孩子总是能记住每一个人细节。”曲婉笑道。
三婶指了指身前糖醋排骨和油焖大虾附和着:“那可不是,知道我不喜欢吃鱼,你瞧这俩菜都特意摆在我跟前。”
“就是她这么听话懂事,怕是以后容易自己吃亏啊。”
曲婉叹了一声,恰与裴青四目相对。
*
花草都长在外院,桑昚撑着一把明黄色的雨伞在雨夜中快速穿梭着,她边走边朝檐下的孙煜喊道:“你就别过来了,雨太大了,你就站在那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了。”
“那你小心一点啊!”
电闪雷鸣间将外院照得金光灿灿,可小路泥泞桑昚没走几步就一只脚深陷泥潭中。
“早知道今天就不穿拖鞋了,这脚压根就拔不出来啊,一会儿一定得告诉四婆,外院还是得重新埔上石灰不然下个雨压根没法走,不行四婆和四爷的腰不好,要不还是明个我来吧……”
她一面自顾自絮絮叨叨着,一面焦急拔着拖鞋,就连身后的脚步声是什么时候靠近的也没有察觉。
头顶的轰隆暂时停止,外院就陷入一片昏暗。
“有功夫考虑别人还是想想自己怎么脱险,站稳了。”
低沉的声音响过,她的双手就被拉到宽阔的肩膀上,眼前黑影一遮挡,她的脚被向上一提就顺利挣脱了泥潭。
她站稳身,裴青也跟着站起来。
他重新撑起放在一旁的黑伞,遮住了湿漉漉的上身,大雨就在他身后连成线。
“你怎么出来了,不会是担心我吧?”
“消食。”
“哦。”桑昚应了一声,却还是得意晃动着手中的地榆。
肉嘟嘟的叶片正是翠绿的时候,圆滚滚的雨珠就随着她的晃动浸润了他黑色的衬衫,在他的胳膊、在他的胸膛氤氲开朵朵墨色水花。
“呐,给你。”
她笑得明媚,嘴角像嵌着蜜糖。
其实桑昚算不上大众审美中的白幼瘦,她身材高挑,因为常年的运动训练,她有着更偏向于小麦健康肌肤。她的双颊总是浮着一抹红晕,此刻卷至肩轴的白色短袖下,撑着伞的臂膀露出流畅的肌肉线条。
可她的眼睛却又总是透亮,尤其笑起来时,弯弯两道月牙像是会说话,一笑就有种让人挪不开眼的魔力。
套用朱净植第一次见桑昚的原话来说:桑昚长着一张国泰民安、姨妈通畅的脸,一看就很有力量感。
那种力量并不局限于物理定义,更像是某种人文含义的蓬勃朝气。
尤其在此时此刻的寂静黑夜中,她浑身上下凝结的那股天然力量愈发引人注目。
裴青接过地榆的手不免愣了几秒:“谢谢。”
“切,客套。”
桑昚药也送出去,心满意足走在前面,而裴青则默契跟在后面。
雷鸣再次轰闪,他抬起头。
眼前是雨夜中最绚烂的一株向日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