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各怀心思,宗政逍盯着书但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戎音画的内容也发生了变化。
戎音边动笔边想:我记得是用大盆装水撒硝石粉末搅动,然后在大盆里放一个装水的小盆,两个盆的水都能结冰,但大盆里的水不能饮用……
不知不觉,戎音把大概的步骤都画了下来,待他发现自己做了什么时,连忙把纸揉成一团丢到旁边,还用余光去瞟宗政逍,见他专心看书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这才松了口气。
他之前乱涂乱画也会用废一些纸,宗政逍基本不管,而且宗政逍即便看见了大概也不知道自己在画什么,所以自己应该不会暴露。
戎音抚了抚胸口,假装无事发生地继续画画。
但他没注意到的是,宗政逍放在膝盖上的那只手默默攥紧了,呼吸的频率也乱了。
宗政逍一时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本以为跟造纸方法一样,自己只能听听,短时间内还得不到,结果小鲛人居然直接就“告诉”了他,还贴心地把具体步骤都画出来了。
他家小鲛人真是……可爱。
强忍着立即去制冰的冲动,宗政逍将演技发挥到了极点,硬是撑到晚上,戎音回去泡澡,宫人们收拾书桌时,才找借口出去安排一切。
他拿来戎音揉成一团的纸交给四喜,又口述了一遍戎音说过的步骤,命令他马上去办,自己想要尽快得到结果。
知道宗政逍是要做什么事后,四喜接过那张皱巴巴的纸时郑重得堪比接圣旨,唇角的笑差点压不下去。
四喜都不敢细想,这方法要是能行,会给皇室带来多大的好处!
*
晚上睡觉前,戎音发现宗政逍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具体的他也描述不出来,就有点像饿狼看见了小绵羊。
戎音被自己的形容恶寒了一下,赶紧闭眼躺下,眼不见为净。
而心情激荡的宗政逍即便有戎音身上的香味催眠,也兴奋地过了好一会儿才睡着。
一夜无梦,第二天准时被四喜叫醒。
看见四喜疲惫但难掩激动的神情,宗政逍就知道事情成了。
这天的早朝,无论是世家一系还是皇室一派,表情都万分怪异,因为他们觉得皇上今天好像不太正常。
作为一个压力巨大的皇帝,宗政逍每天见世家官员都跟见仇人一样,看见仇人却不能痛快地报复,这谁能开心得起来?
宗政逍基本每天上朝脸都黑得跟煤炭似的,大臣们也早就习惯了他冷冰冰的神情,所以当刚才一抬头,看见宗政逍眼眸含笑唇角上扬时,他们都一致认为自己是在做梦。
令他们震惊的还不止这点,宗政逍一直面带微笑也就罢了,在听臣子们上奏时,无论谈的事情是好是坏,他语气都很平静。
甚至在两边又照例吵了个小架时,他居然还站出来劝了几句,不是之前那种偏向自己方的和稀泥,而是真中立地当和事佬。
这一举动打得双方都有些措手不及,向来张牙舞爪的世家也难得安分了一次,老实得像个被吓傻的鹌鹑。
谁也不明白皇上这又是再搞什么。
下朝后,宗政逍宣了季世子进宫,告诉他世家提高纸价一事可能有解决方法了。
季世子看着四喜叫人搬进来的一盆冰,有点懵:“陛下,这冰和纸有什么关系?”
宗政逍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道:“目前城里冰价几何?”
季世子叹息一声,道:“入夏时巴掌大一块冰不过三十文,随着气温骤升,已经涨到了一两,并且还有上涨的趋势。”
普通百姓一年能存个几两银子都得在无痛无灾的情况下,即便是住在城里的人,能有个十几两的存款都不易,小小一块冰能卖到一两以上,说是暴利半点不为过,一般人怕是消费不起。
宗政逍又道:“卖冰的基本都是那些世家吧。”
“可不是。”季世子道:“城里的卖冰生意基本被陈家垄断了,谁让他家有着京城最大的冰窖。”
宗政逍忽然笑了:“你知道的,三年没收税,国库空虚,朕的私库也穷得可以,现下朕觉得卖冰这门生意就不错。”
季世子露出苦瓜脸:“陛下,这捡钱的生意谁不想做,关键是我们哪来这么多冰可卖?”
冰块不是放进冰窟就没事了,夏日温度高,还是会融化许多。
宫里的确存了大量的冰,宗政逍也是孤家寡人一个,不用把冰分给其他人,但那些冰也只够他一个人挥霍而已。
季世子家就更不用说了,他家人口多,冰窖里的冰省着用都不够,还得去外面买,哪里有余量拉出去卖。
他正苦恼着,心里却突然咯噔了一下,他认识的宗政逍从来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既然他说想做这门生意,自然就有信心能提供足量的冰。
季世子急切地看向宗政逍:“陛下,您就别打趣臣了,快告诉臣您到底想怎么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