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这鲛人朕留下了。”宗政逍说话的同时松开手直起身,转头看了蒋旬一眼。
戎音连忙捂着脸揉了揉,暗戳戳地瞪了宗政逍一眼,然后猛地缩回了水里去。
蒋旬之前嫉妒地看着宗政逍能任意触碰戎音,闻言连忙收回目光,跪地奉承道:“这鲛人能得陛下喜欢,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若是王爷得知了这个消息,定也是万分欣喜。”
宗政逍知道蒋旬想要什么,他也不立即回应,只是道:“鲛人也看过了,回御书房吧。”
转身走了两步,宗政逍又吩咐旁边的内侍:“命百兽园的管事好生照顾这鲛人,要是病了死了,朕唯他是问。”
“奴才遵命。”四喜公公垂眸应下。
等人走了,水面上浮起几个泡泡,戎音从水底钻了出来。
远处已不见宗政逍的身影,戎音望着那个方向感叹,看来自己这一年怕是不会好过了。
*
从百兽园出来打发走蒋旬,再到回到御书房,这段时间内,因为小鲛人的关系,宗政逍心情还算愉悦。
直到他开始处理政务,看见众多臣子纷纷上奏请求他广纳后宫,为皇家开枝散叶。
宗政逍将奏折如垃圾般随手一丢,冷笑一声,脸色迅速阴沉下来,御书房里伺候的宫人们纷纷畏惧地低下头去,就连在宗政逍面前最得脸的四喜也默默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宗政逍二十五岁登基,如今已有三年,后宫一直空置着,也从不曾说过要选秀。
从前他爹也说过要给他订门亲事,只是他一心只想建功立业,就没答应。
成为皇帝后,宗政逍更没了这份心思,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后宫不过是朝中世家大族们又一个争权夺利的地方,那些妃子不是他的妃子,而是世家们用来监视他的工具。
宗政家起义前在本地只算是小家族,一向被世家们看不起,即便他当了皇帝,这些世家也照样端着架子,觉得自家底蕴深厚,要比他们宗政家高贵得多。
但事实是,因前朝就兴盛科举,文化不再被门阀士族垄断,经过百年的发展,世家的实力和影响力都大幅度下跌,早不复当年的辉煌。
发生起义的这十年内,世家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有些起义军没了钱粮,就挑肥得流油的世家下手,杀人抢劫、放火烧屋,几代积累毁于一旦,不少大姓因此没落。
宗政家未曾有过如此行径,但世家们并不会因此感激敬重他们,反而是觉得宗政家背景薄弱,新朝又刚建立不久,便想着要拿捏他这个皇帝,重现曾经世家掌控皇室与天下的盛况。
这三年来宗政逍大兴科举,从追随宗政家的功臣中挑选有能之士培养成自己的势力,一直在与朝中的世家们周旋。
之前护国将军一案,外人看着是他卸磨杀驴想惩治功臣,但事实上这不过是世家做的一个局。
因为护国将军是他的人,这样做既能挑拨他和功臣的关系,也能污名化他。
而与宗政青有书信往来的那名武将,早就投靠了世家,抄他家是为了打压世家。
这三年来,类似的事情不止这一两件,因此死在他手里的人也不少,所以世家们都暗地里宣扬他是暴君。
整治世家,任重而道远啊!
想到这里,心绪沉重的宗政逍脑袋不禁一阵刺痛,忍不住扶了扶额头,长时间的失眠已经严重损害他的身体了。
四喜想去传太医,却被宗政逍拦下,都是老毛病,要能治好早治好了。
等缓过那阵之后,宗政逍将催他纳妃的奏折搁置一边,看起了其它的奏折。
处理了一下午的政务,直到暮色沉沉,宗政逍才放下朱笔。
四喜上前,询问:“陛下,可要传膳?”
宗政逍捏了捏山根,脑中忽然冒出了一双含着气愤的浅蓝眼眸,唇角不自觉扬了扬。
“朕今夜在金麟池用膳,顺便看看那小鲛人乖不乖。”
金麟池属于百兽园,原来养锦鲤的地方,现在是戎音的住所。
“是,陛下,奴才这就去安排。”四喜公公笑眯眯地应下,而后吩咐各房各司做好准备。
宗政逍是皇帝,别说金麟池了,就算他要坐屋顶上吃饭,他们这些宫人也只能听命办事,还得把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于是戎音正在水池里吹泡泡玩呢,就看见一堆宫人又是搬东西又是点灯笼燃香,硬是把安静的园子搞出了集市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