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愕占据了周依整张张脸,如果不是几个月前张舒欣告诉她,她估计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可童遥……为什么?那不成——
她没有继续想下去,哪怕结果就在眼前,甚至就在嘴边。她不敢。
周依的胸口像是被压了块儿万斤巨石,肺部本就储存无几的氧气也尽数被挤压出气,自由垂落的双手微微颤抖,音节被卡在喉咙里半天发不出声,她努力了半天,最终也只是艰难地吞咽了下口水。
童遥看她这副样子心里也有了答案,她叹息一声,自顾自地说了起来:“程司远刚到国外的时候也是人生地不熟,我老爹就让他住到我们家了。他那个人你也知道,到哪儿都不跟人亲近,那时候他不是对着手机屏幕发呆,就是对着一个破盒子发呆。”
“我觉得好奇,就仗着自己胆子大趁他出去偷偷把那盒子翻了出来。”她可能是觉得尴尬,看着周依揉了揉鼻子又讪笑几声,继续道:“其实里面也没什么,一堆零零散散的架子还有一张叠成方块儿的纸。”
周依眼睛跳了一下,没有说话,抿着唇继续听童遥说道:“那纸我刚拆开还没来得及看,程司远就回来了,吓得我赶紧塞回去,但还是被发现了。”
她突然笑了出来,继续道:“你都不知道,他当时脸都黑了,整整半年多都没有理我,我老爹知道这个事情罚了我整整一个月的社区服务,天天出门捡垃圾,别提有多累了。最后还是我死皮赖脸求着我老爹给我说好话,这程司远才开始跟我说话。”
周依安安静静地听着,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心里莫名的觉得有些酸涩。她知道程司远向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正儿八经遇到时候也是会憋在心里硬扛,想来他一个人在国外的时候,应该也很艰难吧。
“之后跟他关系好点了才又找了机会问他,他说那是苏晴的死亡证明,一直藏着没让程毅找到。”童遥看着周依,收起了平素里习惯上扬的嘴角,一本正经道:“所以,他不是你哥。”
这一声声的话语,听得周依恍了神志。她呆愣愣的看着童遥,心里已然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不断拍打着、呼啸着,直到将她那好不容易垒砌起来的堤防冲得溃不成军。
周依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在细细地抖动,耳边有无数个声音叫喊着、争先恐后地说着:程司远知道,他早就知道。
她喉咙上下攒动着,脑海里浮现出那之前童遥说过的话——
“我告诉你个秘密。”
“程司远他有喜欢的人,而且你认识。”
所以,所以他是不是也……
童遥见周依呆立在原地,忍不住出声叫道:“依依你怎么了,有在听我说吗?”
周依回了神,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眼眶里已经含满了薄雾,她快速眨动了几下,哑声道:“我没事,我在听,听到了。”
童遥轻叹一声道:“依依我再问你一遍,你喜欢——”
她话还没有说完,房门突然被人打开,但却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童遥走了,医院有事。”
周依听到这声音心里骤然一紧,她转头看向门口,就见程司远眼神正慌乱看着她,但只对视一眼便匆匆瞥开。
可能程司远真得很急,也不顾后面童遥有没有听清,说完转身就想离开。可他身形刚动了一下忽然又顿住,眼睛停留在周依小臂那个创可贴上,低声道:“怎么样,还疼吗?”
童遥扫了两人一眼,眉毛轻挑,抬腿就向门外走,路过程司远时还带着笑意说了句:“那我先回医院看看。”
病房内,周依心脏狂跳不止,在这鸦雀无声的环境下显得尤为明显。她下意识将手臂往后藏了藏,后退一步,试图用距离掩盖自己胸腔里的吵闹。
“不疼,我没事。”她手指攥着自己衣角,眼睛也不敢直视程司远,偏侧着头说:“不是有事嘛,你先走吧。”
周依心虚极了,她不知道程司远是刚来,还是站了有一会儿了。
程司远刚刚声音急促,动作也慌乱,看起来确实是急匆匆赶来的才对,可他的呼吸好像却是出奇的平稳,没有半点儿喘息的感觉。
“下次小心点,别又摔伤了,我……我先走了。”他说。
周依始终没有看他,就只垂着头,抿唇“嗯”了一声。
可过了半晌,病房里依旧是寂静一片,该出现的脚步声迟迟没有出现,周依疑惑地抬头,却发现程司远还站在原地,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不由问道:“你不是要走吗,怎么……”
她声音渐小,说到最后已然是听不太清了。
程司远紧抿的嘴唇微微动了动,说:“别躲着我,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