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好吧,”我无奈地像搏浪鼓一样摇着头,“那就全看小殷子你的了,带着云老二去见见那几位大主管,告诉他们一定要挺住,最多五天,悠远的召告函一发回来,云老二就是他们名正言顺的二东家了,让他们千万别被云鼎日给吓唬住了!”殷天鸿大手罩向我的头顶一阵乱揉,笑道:“小叶子你也太轻看我们这些大男人了,这些事都办不好那还怎么当家呢,呃……”他说着说着突然收回手去,我纳闷儿地抬头一看,原来柳碧寒正冷冰冰地瞪着他呢——该!叫你这臭家伙刚才跟大冰块一条战线!我冲殷天鸿做个鬼脸,道:“你们两个去的时候记得多带些家丁,免得着了云鼎日的道。云鼎日那鸟人跟咱们这些正经生意人不一样,什么招他都敢使,不得不防他狗急跳墙,万一把你也给套走了,我可就没法跟碧暖交待了!我的两大金刚可以暂时借给你们护身,总之小心驶得万年船!”正说着就有下人通报说有位云姓客人求见,因为云老二早上从云舅父处走之前我就已经告诉他我们要回殷府,所以他办完事就直接到殷府来了。殷天鸿忙令请他进来,双方见过,我便问云老二道:“你和□们的事情搞得怎么样了?”云老二被我的用词方式弄得既无奈又好笑,道:“已经办好了,那老鸨认识不少的贩夫走卒,已经令他们分头去传播消息了。相思楼申时正方才开门迎客,我那时过去便可。”我点点头,将刚才我们三人商议的事情给云老二讲了一遍,却见他低头不语,便问向他道:“怎么,你是不是觉得哪里不妥?”云老二抬起头来自嘲地笑笑,道:“若是……他不肯写召告函呢?”“他”指的自然是云悠远,我知道云老二担心的是云悠远不信任他不承认他,于是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先不说他肯定会写,如果他不写,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他了——怎样,你可放心了?”云老二轻轻一笑,道:“谈不上什么放不放心的,我现在已是一无所有,连这条命保不保得住还是未知,过去那些行径如今看来十分可笑,争来争去亦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而已。我已经有所顿悟,属于我的,我泰然受之便是,不属于我的,我也不想强求,一切顺其自然罢。”这个云老二的气度还真是越来越像云悠远了,不愧是兄弟俩呢。我用力掐了掐他的肩膀,直到看他疼得眯起眼来才罢休,笑着对他道:“顺其自然当然是好心态,但是命不能不要!人在这世上只能活一次,不尽情做自己想做的事岂不白白浪费了吗?你可以不争名不争利,但是要争活着的一口气啊!去吧小二,我支持你!”云老二笑着拍拍我握在他肩头的手,同殷天鸿一起出门了。房里只剩了我和柳碧寒,他坐到我的身旁,伸出大手抚上我的脸颊,低声道:“昨夜未曾睡好,你且先上床好好歇歇,午饭时我叫醒你。”我摇摇头,望着他也同样略显苍白的脸道:“碧寒,昨天我当真吓着了,不是因为自己落入虎口,而是因为竟然将你也连累在其中……我还真是个惹祸精!要是你因我而受到伤害,我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柳碧寒面目一冷,但是眸中却极尽温柔地道:“不许胡说!什么连累不连累!是我未能好好保护你,我……”我伸手捂住他的嘴阻止他后面的话,轻声道:“碧寒,我答应你,这件事完了之后就跟你回塞北。经过昨天那件事我终于明白,以前我太以自己的心意为中心了,用我们家乡的话说就是太自我了,完全没有想过这后果将会连累自己身边的人跟着我一起受苦。——我跟你回塞北,静静的生下我们的孩子,如果有可能……你莫要生气,如果有可能,我还是希望你能找一个好姑娘娶进门,她能够很爱你,也能够善待我们的孩子……”柳碧寒皱起眉头想要说话,被我强行捂住嘴,我接着道:“我想我不会离你们父子俩太远的,也许我会在离陌阳很近的地方住下来,每个月都可以悄悄的去看……去看望夜心,但是……我始终还是要和悠远在一起,你知道的……这是我们三个人各自的选择,我们都会痛苦……就看,就看谁可以劝自己解脱,劝自己看开些,劝自己放下心灵上的桎梏,唯有如此才能不再痛苦。碧寒,我真的好希望你……可以放下对我的这份情,从此另觅良人……就算我求你,求你试着去放,试一次好么?”柳碧寒紧紧握住我捂在他唇上的手,低声道:“这件事情一完,你我就回塞北。一月一见也好,一年一见也罢,甚至一辈子都不再见,我也只遥守着你一人。你且放心,我会好好活在这世上,因为多活一日,我便可以多思念你一日。只希望这思念能够感动上苍,让你在来世能够第一个遇见我,这样你便会像今生对云悠远一样对我独钟,就是再苦再痛我也认了。”眼泪忍不住滑下脸颊,被我胡乱抹去,拽过他的手狠狠在他的手背上咬了一口,恨声道:“你真是傻瓜!我咒你——咒你来生被我欺负一辈子!”“甘之如饴。”柳碧寒低低地吐出四个字。躺在床上不知不觉间睡去,直到午饭时才被柳碧寒轻轻叫醒,迷迷糊糊的跟着他行至客厅,却见殷天鸿和云老二已经等在了那里,我眨巴着皱巴巴的眼皮问向二人:“事情办得怎么样?”殷天鸿道:“我们已经见过五位大主管了,那五位都是通透之人,一说心中便明了。据他们所言,前日云鼎日便分别找过他们,诚如咱们所料,无非是逼迫他几人自动辞去大主管的职务,将手中执掌的生意脉络交由云鼎日的人打理。这五人当时均以悠远不在为由拒绝,云鼎日放出狠话来,说若不自动辞职,便莫要怪他采取强硬手段。看来咱们必须要加快出手速度,抢在他动手之前便封死他的进退二路!”我坐到桌边,上面已经摆好了饭菜,便也不跟这三人客气,抄起筷子夹了一大块肉扔嘴里嚼巴嚼巴咽了,而后又问道:“五位主管对小二是什么态度?”殷天鸿和云老二对视一眼,道:“还是那句话,悠远不在,谁也做不得云家堡的主!”“唔,这五位大主管对我们来说很重要,据小殷子你说这五人多年来一直掌管着全中原及塞北的云锦庄的生意,因此全国的生意脉络他们都非常的熟悉,失去他们的话对悠远将是非常重大的损失。”我又夹了一块肉嚼咽了,白了一眼一直看着我不雅的吃相发笑的云老二,接着道:“因此咱们必须得替悠远保住这五大主管。不过这五个家伙实在死心眼儿的很,既不承认云鼎日也不承认小二,他云鼎日可以使出卑鄙手段赶走他们,咱们却不能使用同样的方法逼他们接受小二,只好如小殷子所说,抢在云鼎日动手前封住他的去路。你们可有好办法了?”“只要能够拖住云鼎日五天,”殷天鸿道,“五天后悠远的召告函一到,他就再也没有办法夺权了!”“只怕不大容易,云鼎日现在最急的就是摆平那五大主管先把实权拿到手,有什么事能够让他放下这些不管而吸引走他的注意力呢?”我嘬着筷子沉思,抬眼问向云老二:“云鼎日霸占了云家堡后是不是将堡里的所有下人都换成了他自己的人?”云老二点头道:“这么些年来他一直都在招兵买马,培养了一批凶狠且死忠的手下,前日他闯进堡去,将堡中所有的家仆全部遣散,那些忠心耿耿死也不肯离去的都被他关了起来,以免将事情在城中闹大。其余的只怕都已经各自返乡或另觅主子去了。”“除了家丁他还网罗了些什么人?”我追问。“自然还有将来可以接手堡中生意的各类人选,譬如账房、买办,以及在别家商号里做过主管的有经验的人。只要云鼎日夺权成功,这些人接过来就可以各就其位,不得不说他计划周密、准备充份。”云老二微皱着眉答道,“然而这些人倒也不足为惧,只要云鼎日夺不到实权,他们便成不了气候。唯一值得担心的是,云鼎日这若许年来走南闯北,网罗了不少黑道中人,就是我们所谓的三教九流的人物,我也曾见过其中几个,都是些心黑手辣的角色,常年出入于帮派仇杀中,腥风血雨早已司空见惯。云鼎日许了他们大笔的金银好处,这些人便跟了他办事,如今也都在堡中住着。所谓的强硬手段,只怕跟这些人脱不了干系,咱们都是普普通通的买卖人,若跟这些人沾上了恩怨,从今往后恐怕再难撇清,很是麻烦。”听了云老二这一番话,我的心里也有点害怕起来,惹谁也别惹黑道上的人,跟他们可不是仅仅凭讲道理就能讲得清的,更何况我是一介“良家妇女”,柳碧寒云老二和殷天鸿三人又是实实在在的买卖人,谁也没有跟黑道上的人打过交道,跟他们较起劲儿来,最终吃亏的还是我们这一方。我也皱起眉头正待思索办法,就听得身边柳碧寒沉声道:“先吃饭。”大家长一发话连云老二也不吱声了,我们仨像听话的孩子似的扎头吃饭,只有柳碧寒自己极少动筷子,坐在我身旁看着我狼吞虎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