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前的这个用普通丝线制成的灵傀,不管怎么看,都只是个男女莫辨、扎着冲天辫的小孩子罢了。
若是派来给她添堵的,着实显得有些脆弱和无能了。
逢春剑气凌厉,方才直接削掉了小灵傀小半个左臂。
被削掉的左臂落在石阶上,转眼化作散落了满地的半截金线。小灵傀适才滚落了长长的一段台阶,如今一边哭着往上爬,一边试图把落到地上的金线往怀里捞:
“好痛好痛好痛,你就是个坏人!打我,还欺负我……”话语间尽显委屈,倒显得赵轻遥有几分欺凌弱小的嫌疑。
“我欺负你?”一股无名火从心头涌起,赵轻遥微微偏头,冷笑出声:“那我不如将此事做实一下,也免得你在这颠倒黑白。”
她本生得骄蛮艳丽,往日里看着便不太好招惹。如今盛怒之下,一双微微上翘的柳叶眼退去平波,尽显冷戾锋芒。
明晃晃的剑尖直指头顶,小灵傀瞪大了双眼,哭声戛然而止。
他自诞生起,便仗着自己是个冰雪可爱的童身,装哭打滚倒打一耙的伎俩用得格外熟练。往日里这招一出,稍微有些怜悯心的女修都能被他直接拿捏。
他哪能想到,自己竟会惹来个阎罗。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梗着脖子,干巴巴地挤出了几句话:“我就只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谁、谁叫你走那么快不理我的……”
小灵傀一边说着,一边悄咪咪地打量着赵轻遥的脸色。眼见着她不作声,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我一时贪玩,没有跟紧主人,就和他走散了。来之前主人教过我这里都是幻境,可我实在害怕,追不上他,想要你帮帮忙。”
“你不理我我就着急了嘛,从这里掉下去是不会死的,别生气了……”
声音越说越小,细若蚊鸣。
这条路上居然还有其他人?
赵轻遥的确听说过此事。一个时段内同时上试仙峰的人太多,便有可能把两人拽入同一个虚梦幻境内。只是不知是谁这么倒霉,和她一起走这条破烂山路。
“你说错了一点,”赵轻遥俯下身放下逢春,顺手捞起一捧落在石阶上的金线,细细摩挲:“我掉下去确实没事,顶多三年来不了试仙峰罢了。但你和我一起掉下去,就再也见不到你的主人了。”
小灵傀有些发愣:“为什么?”
“因为呀……”赵轻遥阴侧侧地一笑,伸手拍了拍小灵傀的头:“我一定会把你杀了的。”
天地一时寂静。
孩童惊天动地的大哭声随即响起。
赵轻遥满意地收手,饶有兴致地看着小灵傀哇哇大哭。
真哭可比刚刚的假哭有意思多了。
小灵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含混不清地念着我错了。赵轻遥取下腰间挂着的芥子囊,捞出了一块方帕,将小灵傀手中的金线一把夺过,连同自己刚刚捡的一同用方帕好好地包裹了起来。
“我都说了我错了,你要干什么?”小灵傀吸溜着鼻子,瑟瑟发抖。
赵轻遥瞥了他一眼:“收起来,当做战利品。”
小灵傀的泪水又迅速盈满了眼眶,要掉不掉。正欲大哭,忽然只觉得左臂的断臂处一阵温热。
他低头看去,惊讶地发现,原本被方帕包裹着的断裂丝线竟在赵轻遥的手中重新化成了肢体,完好无缺地被安回了他的身体。
方帕的光芒在赵轻遥手中散去,她站起身,心中直犯嘀咕。
千穗为她收拾行囊时,非要让她带上这块用于简单修复武器的十方帕,说是什么炼心坊的新发明看看好不好用。她本是拒绝的,但犟不过千穗坚持,还是勉强带上了一块。
谁想到才刚出门就用掉了,早知道多带几块了。
“姐姐,你用剑这么厉害,居然是个器修?”小灵傀愣愣地晃动着左手,甚至忘记了继续哭。
“少废话,要找主人的话,就自己乖乖跟上来。”赵轻遥抛下最后一句话,扭头就走。
她倒要看看,是谁家的小孩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