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臻的脚步放缓了。
许风酿抬起胳膊,隔着一两米把书包扔给他,方臻精准接住。
夜已深,小区里没几户亮灯,连路灯都熄灭了,沉默时整个世界都安静,耳边只能听见夏虫低鸣。
眼见许风酿想走,方臻叫了他一声:“许风酿!”
“嗯。”
“你知道我这人不喜欢兜圈子,有什么说什么,”方臻道,“今天该……谢谢你。”
“谢谢”两个字似乎难以启齿,声音比小虫子还小。
许风酿知道,方臻能说出这两个字确实不容易。
“但是,”方臻道,“我们算开始新的一生了吧?这几天是我不对,我不该没忍住在论坛怼人,把我们两个人的名字又扯一起。我们出事前,我曾经说过,如果能重来,要天天碾压你……也是我嘴欠,说着玩的。”
“什么论坛?”许风酿越听越迷惑,鲜少听见他这么郑重的语气,“你嘴欠,所以呢?”
“论坛的事你不用管了!”方臻连忙制止,“所以……我真正希望的是,不再和你扯上任何的关系。”
许风酿许久没有说话。
方臻被他的沉默给弄得有些不上不下,“你怎么了?怎么忽然间不说话了?”
“不想和我扯上关系,”许风酿道,“说得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一样。”
方臻:“你!”
许风酿道:“好啊,我们以后依旧不认识。”
明明是方臻提出来的,但是他听见许风酿答应这么干脆,居然有些不爽。
方臻还想说什么,许风酿已经转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方臻手上的书包莫名沉重不少,整条街只有他的脚步声拖拖拉拉。他站在原地,望着楼上他破破烂烂没开灯的家,脑海中出现的不是今天的小混混,竟然是梦中他朝着许风酿扑过去的瞬间。
不过现在,许风酿不是那个许风酿,而他也不是那个懦弱的方臻。
今天在知道许风酿和他一起穿来时,不可否认有那么一秒钟,他是开心的。
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一起生活了一辈子的家人也不在,这几天他拒绝想家人相关的事情,而许风酿这个熟悉的人,令他忍不住再次想象家里人发现他出事后是什么境况。
应该是崩溃的。
但崩溃之后,他们的生活应该很快就会回到正轨,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
而他既然也捡回来一条命,也应该好好生活。
应该能有一个新的开始吧?
方臻也不太确定。
他难得叹了口气,有点疲惫地往单元门走。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一道嘹亮的女声,高声惊呼着:“头上!头上!”
方臻抬头,瞳孔一缩。
他反应极快,迅速后退半步,花盆“砰!”一声巨响,在距离他十厘米的地方四分五裂,只差一点就能砸到他。
方臻惊魂未定,喘着粗气向上看。
花盆完全不知道从哪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