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说着,边看向俩人。在目光触及正玉时,他的手微顿一下,声音却还流畅地说着。
胡桃急着把药拿过来交到正玉手上:“哎呀客卿,这时候就别介绍这药物的配方啦!既然正好有药,正玉你赶紧拿去不卜庐给魈上仙吧!”
嗯?胡桃有些疑惑,她给药时手恰好碰到了正玉的皮肤,她顿了顿,又贴了一次——
“你手怎么这么烫?”胡桃吃惊地说完,没顾得上什么药了,把手掌放在了正玉和自己的额头上。
这一比较,胡桃就发现不对劲了:“你这是发烧了呀,你一个病号还跑来跑去!”
她把正玉强行扶到了往生堂的椅子上,在昏暗的灯光下,胡桃才看见正玉脸上已经烧出病态的酡红色。
“你可真是……!你怕是也被魔神残渣影响了!”胡桃难得指责了两句,把正玉按在了椅子上。
正玉也没说话,不知道是委屈,还是已经病的说不出话了。
钟离把正玉手上的药包递给胡桃,温声道:“正玉小姐,我知道你送药心切,但你现在正在发烧,不如这样如何?”
“让堂主替你去送药包,顺带再让白大夫给你抓一副药来。你今天就休息在往生堂的客房,也免了来回劳顿之苦。你就算待在家,也没人照顾你。”
正玉反应了好一会,才慢慢点头。胡桃二话没说,换了身衣服就出门了。临走还把正玉安排的明明白白。
等正玉在往生堂客房安顿好时,胡桃也抓药回来了。她把汤药罐子放在了桌上,用手感受了一下罐壁的温度。药汤已经有些凉了。胡桃搬出一个火炉,点上火焰。
她打着哈欠,给汤药加热。篝火里的木柴燃烧着发出细小的“噼啪”声响,火焰温暖地跳跃着,照亮出一片温暖地光晕。
胡桃垂着头,东倒西歪地坐着。钟离轻声道:“堂主,温药的事情暂时交给我吧。夜色已经很深了,你不妨先睡,明早再来照看。”
胡桃已经困得紧了,闻言倒也认同:“那行,我先去睡了,你注意点,”她示意钟离看着正玉,“一定让病号把药喝光。”
胡桃揉着眼睛,擦擦因为哈欠流出的生理泪水,轻轻合上了门。远远的还听见了一句嘟囔:“真是逞能……”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清晰。钟离坐在火炉边,等着药温好,就听见缩在被子里的正玉比平常低了很多的声音。
“其实不算逞能。”正玉的脑子烧的一片混沌,一直处于半梦半醒之间,突然没头没尾地这么说了一句,“我以前,生病一直都是一个人的。”
钟离难得直接喊了她的名字:“正玉。”他摇头叹息,怎么一个两个都是这样?魈也好,正玉也好,都对他人的联系格外“冷淡”。
只不过一个冷在了表面,一个冷在了内心。
魈是因为业障,和一些过往,不愿意和人接触。但正玉和所有人都有距离感,很难建立亲密的联系。
她和香菱因为合作成为了朋友,但香菱找她试菜她从不说一句坏话;申鹤曾参与过她的映影,正玉和她关系很好,但映影上映后,就很少联系;凝光是她的投资人,一直向她表示赞许和支持,但她从来没利用过凝光的一点关系,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解决。
包括他,正玉即使在他面前坦诚了很多,但在之前的契约结束以后,登门次数就无限接近于零。
这次如果不是因为魈的业障,正玉上门求药,或许再见已经是很久以后,那是也只是打声招呼,见面寒暄一下的关系了。
钟离委婉地劝道:“我想你的朋友们,在得知你生病后,应该是不介意来看望你的。”
正玉半张脸都蒙在被子里,说话声嗡里嗡气:“那太麻烦别人了。即使是朋友,情感也是会被消耗的。”
或许是生病,正玉难得漏出了一点脆弱。她眼睛看向火炉边的钟离,声音很轻,但是说话的态度十分坚决。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我不知道在感情消磨殆尽之后,还会如同现在这样,见面可以笑着问好吗?”
魔神残渣让正玉的肺部每次呼吸像火烧一样灼热,她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缓了好一会才能说话。
“不如大家在相遇的时候友好相处,也能在某一时刻笑着分别。人潮之中,人来人往,最后只剩下自己。”
她最后轻声地说道:“能抓在手里的,也许只有那些俗物。人的感情,绝不牢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