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里面的景象即便不似宵明想象般的奢靡——也差不了多少。
宵明回想初入阎王殿时,还惊叹阎罗从未歌舞升平,偌大一个阎王殿真真是朴素不能再朴素。欢送仪式,就连个奏乐的竟是也无。
而眼前这帐子,兴许是比不过她曾经掌灯到达过的平都、长都宫殿,但千真万确要比冥界第一威严的阎王殿还要气派。
战事告急,上甲微竟还有这等闲心置办如此大的工程,仅供他一人享受。
上甲微躺在主帐正北方的藤床上,半眯着眼睛,好不惬意。
一个异域美人依偎在他怀里,给他喂葡萄吃,还有个美人跪在地上温柔地揉他的小腿。三个男乐师战战兢兢地在一旁吹箫,生怕没吹好动了圣怒脑袋掉地。
从渊悄然来到她身后,一脸感叹,传声与她:他看起来可不像刚没了父亲。
宵明没有回话,只是默默看着正奢靡享受的上甲微,感慨万千。
自是不像。哪里有刚得知父亲死讯还花天酒地的孝子。不过是假借王亥之死攻打有易,看似是为父报仇,实则开疆扩土,消除内患,正合他意。
哨兵在外传道,“主帅求见!”
上甲微仍然半眯着眼睛,随意挥挥手,“放他进来!”
河伯稳步入帐,向上甲微行过礼后,静静跪坐在东侧的草席上。
“主帅,你知道我唤你过来,所为何事吗?”上甲微稍微坐正了些,眼神锐利。
河伯没有过多表情变化,只是恭敬回道,“鄙人不知。”
上甲微冷笑一声,“别以为你不讲,本王就不知道,你暗中遣回了好几支精兵!怎么,你是不忍心本王踏平有易不成!还是你只听得我父王的号令,独独听不了我上甲微的?”
他倏地发起怒来,一把推开怀里的美人,惊得她们向旁逃窜,蜷缩在角落里,动也不敢动。
河伯额头上已冒了些冷汗,但仍硬着头回复,“鄙人不敢,只是内乱猖獗,年春我答应北伯侯要派两支精兵护其城池,有言在先,不好食言。”
上甲微怒不可遏,抽出案前的剑就杀过来,直直抵住河伯的喉咙。
“管你答应了什么!限你明日卯时前给本王把那几支精兵都遣回来!要是三日内不能踏平有易,割下绵臣那厮的头,本王就割了你的头,给先王献祭!”
有个乐师吓得一哆嗦,吹错好几个音。
上甲微怒气还没消,一脚就将那可怜乐师手里的箫踢飞,“都吹的什么东西!本王就没听过这么难听的曲子!”
他正欲一剑砍下,劈了乐师的手,被河伯的声音叫停。
几个乐师早已吓得屁滚尿流,见上甲微挪开了剑,立马跑出主帐,速度之快哨兵拦也未拦住。
河伯斟酌开口,似乎费了很大勇气,“王上说的是。但鄙人的部落没有缘由要全全为王上效力。毕竟有易国虽说不大,但位居丘陵,城池难攻,鄙人不能承担精兵损耗严重的后果。”
从渊不禁感叹,身子朝宵明靠近了些,低下头来同她传声:这河伯倒是个明事理的,不至于和他沦为一丘之貉。
宵明默默远离他近在咫尺的呼吸,继而摇头,觉着没那么简单。
若真是完全不能屈从于上甲微的淫威,以河伯的兵力,根本无需搭理他。既然答应助他进攻,那必然是有被上甲微威胁之处。
果不其然,上甲微转向端正跪坐着的河伯,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质问他,“河伯,我看你这是想过河拆桥啊。那既然这样,我们汤国也从此不再供应马匹给你们了。你们就算兵力再多,没了每年我们给你们送的好马,照样屁都不是!看你们能耗多少年!”
言毕,他也不急着要听河伯的意见,一声不吭坐下,不慌不忙地擦拭手中的剑。
河伯沉默半晌,最终郑重其事起身行礼,“明日卯时,鄙人就将三支精兵遣回。”
上甲微放下剑,笑着端起杯酒敬他,眼底扫过一束阴狠,“这就对了嘛!等攻破有易宰了绵臣,本王大不了割他有易一边城给你!”
河伯手里握紧酒杯,低眉颔首道,“鄙人谢过王上。”
宵明不愿再看主仆恩爱的筹码,转身就要走。
她迈出几步发现某条蛟龙还没跟上来,就向后看看他在磨蹭什么。
只见他仗着那俩异域美人看不见他隐身的模样,就在她们旁半蹲着,近距离观赏她们的纤纤玉手,满眼赞赏。
宵明直接过去拉他出帐。
“还说不想进去,我看你倒是想进去得很。”
“因在下看别的姑娘,宵明妹妹可是醋了?”
“孔雀开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