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李敬是先通知了谢玉蛰,谢玉蛰才约他到月桂楼告诉他。
张师鸣现在人在大狱,在案子水落石出前全家老小都被严格看管,禁止出入,这外室不知怎么被漏查了,李敬声称她枉顾官令,出逃有疑,硬是把人从河东带来了燕京城。
“你确信那女子是张师鸣的外室?”姜涞十指交叉,懒散地坐在椅上,淡淡问,“给我一件她身上的信物,我要带去问一问张师鸣。”
李敬有些讶异地抬头看他,似是没想到他真要管这件事,他本来还以为姜涞来查案不过是装装样子。顿了顿,李敬从袖口里取出一只玉镯,递给姜涞,“这只平安锁是那女子的东西,听说是给孩子预备的。”
纯金打造的平安锁,缀着珊瑚珠和翡翠,好生贵重,看来这女子在张师鸣心中地位不低。
姜涞了然地接过,立刻带人去见张师鸣。
提刑司大牢里,听到脚步声的张师鸣在睡梦中惊醒,眼底一片乌青,显然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好觉,精神在崩溃的边缘。
见到是姜涞,张师鸣从地上爬起来,冷冷地盯着他。
“张大人,你不必对我如此提防谨慎,你我并无冲突,今日来是想和你话话家常。”姜涞笑着让人摆好茶水点心,又抬手挥退四周的狱卒,压低声音道,“大人应该知道我家中三弟姜载乔在合春府的事吧?”
张师鸣脸色微变,猜不透他到底要做什么,“姜大人此言何意?”
姜家三少爷在合春府吞并制衣铺的事他多少清楚一点,只不过四府盘枝虬结错综复杂,合春府的事儿他管不着也没法管,更别提拿这茬来对付姜家这等庞然大物。
比起那无家无室仰仗皇帝的谢玉蛰,张师鸣还是更加忌惮姜涞一些。
“你我其实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我三弟做的那些事,你以为皇上不知道么,自然是跟张大人做的是一样的买卖,大家都是为皇上办事的。”姜涞循循善诱,恭敬递去茶水,“当然我此次前来不为别的,只想告诉大人一些不知道的事儿。”
张师鸣眉头紧皱,丝毫不敢松懈,“哦?”
姜涞淡笑道,“谢玉蛰找到了大人的爱妾和孩子。”
话音落下,张师鸣猛然睁大双眼,竭力控制自己额头暴跳的青筋,沉声道,“你言辞凿凿说皇上派你跟我做了一样的买卖,可据我所知,谢大人才是皇上的亲信。”
要不是当时姜涞掉进洪水里失踪这件事,令谢玉蛰忽然翻脸,一副要搞死他的架势,他本来是更信任谢玉蛰的。
“亲信?大人不也是皇上的亲信么。”
姜涞低笑道,“我实话告诉你,合春府那边有些不识相的人挑这个节骨眼把我三弟给告了,不过诉状现在还捏在我手心,我打算禀明圣听,把我三弟在合春府的铺子全部交给朝廷。”
张师鸣神色晦暗,意味深长地看着姜涞,“你倒是聪明。”
姜涞笑了笑,又道,“可谁知谢玉蛰跟皇上提了个筹款救灾的法子,所有官员和富商,只要肯拿出钱财交给朝廷用于救灾的,都可以赏一个官做。
我们家那三十多间挣钱的铺子,不知能换个什么官做。正好张大人的官位空了出来暂时无人顶替,大人猜这个官会不会落到我三弟手中?”
“你!”张师鸣没料到姜涞竟然会趁虚而入,“皇上不会同意的。”
死猪不怕开水烫。
“有何不同意呢,玉漱园不是已经建成了,张大人一死,那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人知晓大人跟皇上的交易。
甚至还能顺水推舟,把玉漱园说成是张大人为了一己私欲将赃款中饱私囊建造的。
贪污赃款的所得之物,朝廷按律充公,皇上就能名正言顺的拥有这座斥资上千万两的园子。”
姜涞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从怀中掏出那平安锁,淡淡笑道,“你终究只是一枚棋子,碾碎了换一颗又如何?”
听着他的话,张师鸣脸色愈来愈难看,目光落在那只平安锁上,更是心神俱震,“你们把她关起来了?提刑司怎能如此对待一个妇人,她还怀着孩子!”
见他没有关心自己的生死,反而先问他的老婆孩子,姜涞稍稍有些讶异。
他倏然逼近张师鸣,直勾勾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有我照顾她自然出不了事,可张大人仔细想想,到了谢玉蛰那会怎样?他可不会手软,你尽管放弃这个孩子,可你此生还能有下一个孩子么?”
良久,张师鸣眼眶猩红,死死盯着姜涞,“你想让我干什么?”
“很简单,”姜涞粲然一笑,半晌,又很快敛起笑意,冷漠开口,“我要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