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姜涞在青明殿里吃着怀南送来的马乳葡萄,一抬头便见谢玉蛰和张禄撑着伞进门。
“怎么回事?”姜涞沉下语气,“谢大人要违命不遵?”
谢玉蛰抖去伞上雨水,给姜涞递去一个眼神,“非也,是张公子改了心意,世子不妨一听。”
姜涞掀起眼皮,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淡淡道,“本世子现在没有那个心思听,赶紧带下去。”
话音落下,本还有几分犹豫的张禄彻底膝头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启禀世子爷,我有案情要报!”
总算撬开了他的嘴,姜涞捏起一粒葡萄丢进嘴里,神色恹恹道,“快点说,我没那么多时间在你这种小角色身上浪费。”
张禄咬紧牙关,不由得想起那把伞。
是了,别人都有伞,他可没有!
半晌,他抬头看向谢玉蛰,谢玉蛰立刻从怀中取出那封书信来,递到张禄面前,张禄立刻叫起冤来,
“禀世子爷,这封信的确不是我写的,是我叔父张师鸣亲笔所写,请世子明察!”
此话一出,姜涞差点被嗓子眼里那颗葡萄噎死。
“什么?”
虽然早料到那书信有点奇怪,可张师鸣那老奸巨猾的狗官,怎么可能留下这样的把柄?
姜涞面色一沉,冷声道,“休要在此胡言乱语,自己的罪不认反倒推在你叔父身上,我看我非要把你这等不忠不孝满口谎言之辈禀给皇上知道不可!”
“是他写的!”张禄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当初世子爷和谢大人初到河东府,张师鸣担心二位会查出府里库银的亏漏,耽误他敛财贪粮,这才写了封密信,叫当时尚在献安城的我去找些流寇野贼到城门口闹事,还推倒了大片河堤!”
姜涞偏头看向谢玉蛰,谢玉蛰立刻取了纸笔开始记录。
“后来我觉得此事实在枉顾百姓性命,大逆不道,万一事发他定要拿我顶罪,于是我就偷留了个心眼,直接把那封信给了贼首,”张禄指了指那封书信,振振有辞道,“世子爷明鉴,我就是个送信的,他是我叔父,我不得不从呐!”
听完他的话,姜涞险些笑得咳嗽起来,平复良久,才缓慢开口道,“好,好一对慈孝叔侄,签字画押吧。”
一个让侄子给自己背锅,另一个拉叔叔给自己垫背,不愧是一家子。
待张禄签字画押之后,姜涞脸色骤然冷下,猛一拍案,“来人,把要犯张禄押入大牢,本官要立刻入宫禀明圣上,查案抄家!”
“抄家,怎么会抄家?”张禄倏地睁大双眼,一把抓住了谢玉蛰的袖子,“谢大人,你们不能这样,那伞……”
谢玉蛰淡漠地望向他,不紧不慢地扯开那只手,
“送你了。”
被拉走之前,张禄仍不可置信地盯着他,手心还被人硬塞进了一把伞。
不远处,怀南盯着他家主子和谢玉蛰,暗暗咂舌。
这两个人真是怪,分明性子截然不同,但是变起脸来居然一模一样。
上一秒还笑意吟吟,下一秒就形同陌路,也不知道谁更厉害些。
“审案劳累,明日再进宫不迟。”谢玉蛰恭敬地替姜涞剥去葡萄皮,递到他唇边,“夫人,请用。”
姜涞抚平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颇为嫌弃地挪开脸,“……你自己吃吧。”
目睹一切的怀南默了默,好吧,看来是姓谢的更会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