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涞转身上了城楼,身后还传来怀南急切的声音,“大人,百姓们都走了,您也快些赶去城西,洪水势猛,想必很快就……”
他的话落在姜涞耳朵里如同一阵耳旁风。
姜涞面色极沉,一步步走上台阶,果然见到张师鸣正在跟谢玉蛰哭诉自己为官不易,甚至还有脸催促谢玉蛰快些随他逃走。
“不许走。”
姜涞挥袖坐在城楼正中的椅子上,端起桌上的茶水,轻抿一口,“没查清楚之前,谁也不许走。”
张师鸣面色一白,“姜大人,你可都听到了,洪水马上就要冲过来了!”
姜涞气定神闲地道,“那又如何,皇上特任我为巡方御史,兼察水患贪墨、治水不力。张大人,你奉旨放粮,却让贼人混于百姓之中,出了这么大的岔子疏漏,我查清楚是为了帮你减免罪责。”
闻言,谢玉蛰从怀里抽出一叠字纸,淡声道,“张大人,你的确走不得。”
他将字纸递给身旁小厮,又缓声对姜涞道,“姜大人,三日前下官抵达河东,发现此地灾情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变。
“谢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张师鸣不知道那字纸上写了什么,不由得慌乱几分。
谢玉蛰眸光渐冷,淡声道,“张大人,你伪造库银粮仓数目,向朝廷骗取赈灾钱粮,我搜寻三日找到的铁证,岂是乱说?”
查账这三日,他可没少明里暗里被贼人暗杀算计,几次三番险些丧命,想伪装成他被洪水卷走的假象。
谢玉蛰等了三天才等到姜涞赶到。
张师鸣脸色剧变,城下却突然传出一阵河水浪啸,“姜大人,下官是被冤枉的,可此时洪水已经近在眼前,下官不想无辜死在这里,还请姜大人放下官一条生路,莫要以死逼供!”
见他还不承认,姜涞轻笑一声,晃了晃椅子,低声道,“张大人,你被贼人所伤,又受惊吓,理应送你先走,只是……”
顿了顿,他拄着下巴,看向被官兵押着的贼首,冷冽开口,“我得先行完刑才是,来人,鞭四十,给我一个一个,慢慢打。”
挂着倒刺的钢鞭,抽上十鞭子就血肉模糊神志不清。
贼首四人本来听到谢玉蛰铁证在手已经慌了阵脚,再听到这话两腿肚子直打转,不住地求饶,可姜涞丝毫没有心软。
鞭子一下下抽下去,血水混着雨水淌了满地,惨叫不绝。
“司晨,别打死了,本官可不想杀人。”姜涞操心地道。
这孩子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劲。
闻言,张师鸣心里清楚他在杀鸡儆猴,浑身都被冷汗浸透。
“还不肯招,嘴这么硬。”姜涞挥挥手,“继续打吧。”
“我招!大人,我都招!”终于有人承受不住压力,跪爬到姜涞面前,“全是知府大人指使的,草民是被胁迫的啊!”
既然姜涞说他不想杀人,说不定他招了还能有条活路!
姜涞讶然看他,“竟敢污蔑张大人,来人,先抽他。”
那人眼前一黑,连忙从怀里取出一封信,“草民没有污蔑,这是知府的侄子张禄的亲笔信,请大人明察!”
姜涞接过信,上面果然写了张师鸣要他们在放粮时作乱的事,他将信扔在已经浑身发抖的张师鸣面前,冷声道:“把张师鸣押回衙门。”
“大人,下官没有管教好侄儿,下官不知道他做了这些,我是无辜的啊!”
姜涞自高而下地睨着他,“张大人,我也想相信你,可人证物证俱在,本官不得不如此啊。”
张师鸣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谢玉蛰,他本以为朝廷派来两个年轻气盛的小崽子很好应付,没成想败在了轻敌这一步。
这两个竟是连洪水当前都不眨眼的亡命徒!
虽然张师鸣露了馅,可姜涞还是有一事想不通——谢玉蛰既然早有证据,为什么方才吃饭的时候不拿出来给他看?
他从怀南手中接过谢玉蛰那份铁证,展开字纸一看,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大字,
【姜大人,别看了,我诈一诈他而已。】
姜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