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仵作用银针试毒,又将其投放给圈养的小鼠,确认没问题才觑了眼陌玉绯:“没毒。”
没毒,但那押粮官的死状又是异常可怖,陌玉绯靠在墙上抱剑沉思:“按照常理,若不是见血封喉的毒药,他死前应该会挣扎发出声音。”
“纵使当时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跳舞的花怜吸引去,也不该无一人注意到他,更何况他身旁还待着惯会溜须拍马的大人。”
老仵作喉间发出哼哼声:“也就趁着县令不在,不然就冲你说的话,可得吃些苦头。”
陌玉绯没理他,自顾自在房中踱步:“或许有没有可能他是突发恶疾猝死?”
“要查这点,可是要去验尸?”
陌玉绯摇头:“尸体被放在大理寺,进不去。”如果按照疾病致死这个方向,倒是有个令人怀疑的点,“花怜跳的那支舞,虽美,但彼时酒楼光线昏暗,她的影子重重叠叠映在屏风上。”
“押粮官死时瞳孔放大显然是惊惧之状,若是他有心疾,一切便不难解释。”
心疾意外猝死,这种解释不仅无法让那群人满意,怕还会牵连花怜,依照那群人蛮不讲理的作风,只怕是连陌玉绯也逃不过连坐,拿着说辞去找大理寺卿,也许救不回县令,还会送进去两个人。
“那押粮官家住何处?”
“问我?”老仵作指了指自己,“我一个老头子知道什么?”
陌玉绯见他不愿说,便径自出了门外出打听,没走几步察觉到身后若有若无跟着人,她放慢脚步藏进人群不动声色打量。
巷尾,一道身影冲出扑向陌玉绯,在距离几步时被石头绊倒狠狠摔倒,他手里握着的匕首恰巧不巧扎进肩膀。
“唔。”少年闷哼,默默拔刀,羞愧得将手藏在身后,他拾起身子跪坐仰面看着陌玉绯,眼尾渐渐染上绯红。
清纯不谙世事,陌玉绯心头有些无奈,这样的刺客似乎目标摆在他跟前,也会刺杀失败吧,她上前扶起云,安抚他:“痛吗?”
云低头,声音闷闷的:“嗯。”
“带你去医馆可好?”
“好。”
同样的地点,不过上次陌玉绯来这是为了替慕瑾抓药,郎中仔细替少年包扎。陌玉绯心中愧疚,若不是她,云此时应该还在学武艺等他出师再接任务,想必也不会冒冒失失受伤。
那时,陌玉绯只想着找一个能制衡那刺客势力,并且找的人不能真的伤到自己,现在看来还是欠考虑了,若是真遇上了那名刺客,以云本身的实力显然无法抗衡。
她起先在赌对方不敢与清风楼起冲突,毕竟清风楼护短的声名在外,且口中杀手实力不菲,但要是对方不知,错杀,因云身死从而激起清风楼愤怒,虽也达到了陌玉绯的目的,但未免太过残忍,陌玉绯可没有献祭一条生命来苟活的想法。
雇人来刺杀自己,且还要保证这名刺客的生命安全,实在是太过于戏剧性了,陌玉绯惯会给自己找事。
她装作镇定询问:“你家在何处?我送你回去。”
慕瑾屈起一条腿坐着,右手搭在膝盖上,因缩骨的弊端,身体每一处都如同针扎,然而他的面上却没显露分毫,他现在住的地方说出来怕是能吓到陌玉绯。
不知这人受到惊吓又是何等模样。
慕瑾摇头,小脸扬起眼巴巴看着陌玉绯,他想知道面对这个问题,对方会如何选择:“没有家,阁下……可以收留我吗?”
县衙群龙无首,县令还等着她救,未来这几日陌玉绯有得忙,她的小屋距离这里还有些距离,日日奔波是有些累,或许可以暂住府衙的厢房。
待此间事了,可以将其托付给她师父,如此来倒也不耽误云学武艺。她有信心在云出师前,自己的武艺也有所长进,能够自保。
因此,陌玉绯点头:“可。”
慕瑾咬牙皮笑肉不笑,可真是什么人都能往回带呢。
“谢谢……”他说到半截停下,好奇地问,“阿姊如何称呼?”
“陌玉绯。”
少年浅笑宛若春风:“谢谢陌陌。”
陌玉绯难得沉默。总觉得这个发展有些奇怪,也不知道带回去书生和他能不能和谐相处。
二人并肩而行,在瘦小的少年面前,陌玉绯体会了一把当身材魁梧的大姐头的感觉,途经醉仙楼,远远地便看见一人等在门口。
恰是老板娘,她扭着腰卖弄风情,视线落在陌玉绯身侧的少年身上,目光带上了几分打趣,让人不得不多想,陌玉绯不打算与她深交,便也没有解释。
她看到老板娘唇瓣微张:“官人,还记得欠奴家一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