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玉绯不置可否,她表明:“我会查清事实,在这期间尽力找到你儿子。”
“待会儿,我会派画师来,你向他描述你儿子,以及那黑衣人的特点。”
地牢和外界仅隔一尺土墙,明与暗交接,灰蒙蒙的天空飘落细雨,打湿绿叶。
风中夹着雪,朦胧中不太清晰,屋檐下,书生一袭青衫席地而坐,微闭着眼,姿态清闲,他的发丝因雨水有几缕被打湿垂至胸前。
陌玉绯上前唤道:“慕明修。”
书生纹丝不动,不像是睡着,而是晕了,她皱眉弯腰,手臂穿过他的腿弯将人抱起。
刹那,陌玉绯抬头对上震颤的眼睛,她僵住,一时间不管放下还是继续走都尴尬至极。
慕瑾垂眸,一只手握成拳抵住唇低咳,面色带了几分不正常的绯红,他神色恹恹,声音有些哑:“劳烦阁下送明修去医馆。”
衙差拿来伞,陌玉绯示意递给慕瑾。油纸伞缓缓撑开,遮住风雨,衣衫交叠,书生滚烫的温度让她微微有些发汗,真是书呆子。
虽是三月,气温却并没有回升多少,雨天更是高冷,慕瑾这般身子骨,纵使躲去她休息的厢房,陌玉绯也不会怪罪。
反倒是把自己折腾病了,受苦。风寒难愈,郎中草草开了药,那眼神里分明写着书生活不过这个月。
陌玉绯很是不喜这样的眼神,她接过药,只觉得下次该换个医馆。
回到小屋,她煎药喂书生服下,躺在一旁小憩。
等到身旁的呼吸渐渐平稳,慕瑾缓缓睁开眼,他望着布帘,神色莫测,突然一支长箭穿透窗纸。慕瑾顺手扔出枕头砸过去,长箭歪斜插入木枕。
慕瑾垂眸看着自己的手,眼神涣散,什么时候他也学会了心软,他抬头,眼里顿时溢满杀意。
他穿过布帘,睡梦中的女子被方才的动静惊醒,半睁着眼,见他进来,那双眼又缓慢地闭上。
陌玉绯困到极点,她不是没看到那羽箭,偏偏眼皮沉重睁不开,她心跳如鼓,下一刻摸到枕下的匕首,猛然戳进手臂。
痛感瞬间促使清醒,陌玉绯一手拿刀,翻身下床,手臂圈住慕瑾的腰,迅速带着人躲到柜子中。
陌玉绯将食指放到唇边,示意安静,慕瑾乖乖点头。
不一会儿,浅浅的脚步声响起,在屋中搜寻,脚步声停在木柜前。
陌玉绯拔刀,一只手向后护住书生。半晌,柜子外响起呵斥,打斗声此起彼伏,兵器相接,乒乒乓乓,不绝如缕。
等到外面声音消失,过了大半天后,二人才推开柜门,从夹层中出来。
小屋一片狼藉,陌玉绯皱眉,戾气横生,她拔掉木枕上的箭看向书生。
慕瑾无奈:“太过担忧你了,不小心弄坏了枕头。”
枕头事小,但一个书生又是如何那么准确地截下飞箭,陌玉绯想了想,不愿去深究。
每个人都有难言的秘密。何况他并没有想要伤人。
在这京都中,命如草芥,没人会在意会多出一具尸体,要查案也要自保,尽管她先前的打算是在七日期限内查清,随后领了俸禄聘请护卫。
但依现在的境况来看,那位发出恐吓信的刺客并不遵守诺言。陌玉绯不得不另作打算。
西街,有家武馆名曰“无念”,白幡飘飘,过路人退避三舍,无不拍拍衣袖直言晦气,只因这家武馆不仅做活人生意,还做死人生意。
陌玉绯来此,倒不是因为武馆的师傅多么厉害,而是城中武馆唯属这家最为便宜,正好能够负担得起,她越过院中练武的笛子,走进正厅拂开布帘。
一男子背对陌玉绯,解下纱布,他身侧趴在椅子上的小童乖乖拿起干净的布条,缓慢地将其缠绕在对方手腕,他笨拙懊恼,布条歪歪扭扭。
男子身材魁梧,转过身来,表情凶狠严厉,却没有怪罪的意思。
陌玉绯拱手作揖:“在下陌玉绯,特来拜师,还望馆主不吝赐教。”
说罢,张开手掌,奉上一两碎银。
闵促皱眉,挡住身侧小童,打量着她,半晌抱起小童转身越过陌玉绯:“不够。”
无念,无为,这家武馆本就不是为了生意,一两绰绰有余,陌玉绯来之前自然是做过调查,她抬眸望着玄衣男子的背影,问:“你要几何?”
闵促停住脚步,侧身,睥睨而立:“一两。”
“何意?”陌玉绯皱眉。
“馆中六位师傅,若有人肯收,便值一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