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好歹秃叔并非白毛哥那样从小生活在魔法界的纯社会脱节人士,这个在麻瓜世界蹉跎了十一年的大叔居然没有忘记怎么打计程车,不仅准确地报出了破釜酒吧所在的街名――估计是,路痴如我真的记不得了――而且一把拉过正准备坐到副驾驶席上的我,非要我和他一起在后座排排坐吃果果。
他好像正在蹭痒的棕熊,坐立不安的样子甚是可笑。大概是从后视镜中发现我正憋笑到颤抖的双肩,秃叔用力地将我脑袋一扳,然后把我的脸使劲儿摁在玻璃窗上,像是和我讨论窗外风景似的凑到我耳边说道:“你给我老实点,别以为我真治不了你……”
“在下无比老实,可是就怕您治不了我啊~”用手肘抵抵“陆飞”那可怜的、弱不禁风的小身板,“还疼吗,教授?您如果想玩玩谋杀什么的,其实我也不介意多送你去圣芒戈趟几次。”你不能用魔法,我也只剩下最后的必杀招,大家都是半斤八两唬谁呢?
秃叔不说话了,憋着火专注看窗外的风景。几乎就要实体化的怨念一部分挤过玻璃向外面的大千世界逃逸,但更多的部分却反射回来,宛如容嬷嬷的上万根绣花针要把我戳个对穿。于是我只好正襟危坐双眼直勾勾地盯住后视镜。
计程车司机也许从没受到过这样阴森森的注视,终于,在行驶过某个十字街口遇上红灯时,他身子颤了颤,似是极为不情愿又不得不地扭过头来。他长着倒八眉,人家是不怒自威,他是不笑自喜,一双小绿豆眼在我和秃叔间转过几圈后,他低声试探似的说道:“这位先生是第一次来伦敦?”
被询问的对象“哼”了一声,不承认却也不反驳,这让司机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个话痨的家伙在之后的行程中一直在唠嗑伦敦极其附近的各大景点――也许他觉得不停地说话能使自己好过点,但也有可能他单纯把我们俩当做来自遥远东方的旅客。
“你们是打哪儿来的啊?”拐过一个弯,司机叔叔发现已经没有景点可以介绍了,于是干脆开始和我们唠家常。
“姐是中国人,这家伙――”指指秃叔,“韩国的。而且他们那旮旯真的贫瘠……你所不能想象的贫瘠,连火车都是蒸汽的!”
“哟~韩国的啊!”司机叔叔表示很惊讶,“那可真是可怜啊,小伙子第一次做计程车吧?第一次看到这种高楼大厦吧,别激动,人生还长着呢,慢慢看好好玩!”
“嗯,”我严肃地点点头,“你别看他这副猥琐样,其实整容什么的,和强抢别人东西什么的这个家伙最擅长啦!”
指向秃叔的手被拍落了。
司机叔叔干笑了几声,他嘴角抽搐着看向依旧望向窗外的秃叔:“哈、哈……先生,您的这位小女朋友真幽默!”
“……”(我)
“……”(淡淡瞥向司机的秃叔)
“……我……说错什么了吗?”一滴冷汗顺着司机叔叔的太阳穴流下。
“死吧你!!!”我忿然站起身,顾不上脑袋撞上车顶的头痛用胳膊肘死死勒住司机的脖子,“秃叔!你听听这家伙都说了些什么啊!快给他一个阿瓦达!”司机措不及防,他立即抛弃了方向盘,双脚也在刹车和油门之间乱蹬着,整辆车在小巷里歪歪扭扭地开着前行。
我如此期盼送这个满口胡言的司机下拔舌地狱,可我的战友却迟迟没有伸出援手,在这个颠簸摇晃的小破车里就数他最大神、最淡定,一副泰山崩于眼前也临危不乱的样子,托着他的腮看着他的风景。
在把我们载到目的地之后,司机先生扔下我们就夺路而逃,小破车开的飞快简直可以媲美f1。是的,在这一系列比007大片还要惊险的动作中唯独少了那个“付车费”。我斜撇了一眼秃叔,这家伙除了头发微微被风挂乱之外,一脸淡定似乎并不觉得做霸王车有什么了不起的。
天生霸王命,走哪儿都霸王,诅咒你被jj那群一提到霸王就怨念重生的怪阿姨狠狠蹂躏!
“……你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拽着我的手臂,把我拖进了尚未恢复元气的破旧小店。饱受泡面阿姨和我摧残的破釜酒吧如今只能申请个文化遗产什么的,曾经富甲一方的老板汤姆叔叔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蹲在自家的产业上,收取来来往往各路人士的养路费。
……居然惨成这样,一股歉疚感油然而生。
还没等我们俩走到他面前,一个一次性碗就伸了过来:“随便给点吧,先生小姐。”
秃叔嘴角不断抽搐着,也许是想一巴掌抡飞这和他撞名的驼背大叔,但最终他还是忍了下来,昂起的下巴示意着连通麻瓜世界与对角巷的土灰墙。“把那面墙打开。”他简短地命令着。
汤姆叔叔极其茫然地看着他。
“我的意思是――我需要去对角巷,所以,你,把那面墙打开!”秃叔微微提高了声调。
可汤姆叔叔依旧很茫然,他皱着眉低声说:“那个可以用您的魔杖打开,先生。”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秃叔不耐烦地打断了:“我当然知道!我当然知道!”他一连大声说了两遍,然后怒极地将我往前一推,“你去开!”说话一点不客气,而且从来不懂得带敬语。
“我去?你确定?”我指着自己的鼻尖说,看到他点点头后我再度忍不住笑出声来,“教授,我记得我绝对教过你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说完,我亲昵地举着我可爱的2b“魔杖”在他面前晃了晃。“放弃吧,秃叔,麻瓜世界欢迎您!”我的小爪子搭上他颓唐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