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一直在等着她。
刚才明遥没注意,所以不知道季斯舟就在外面。惊愕之下,脸上是什么模样都暴露在外,包括她因为情绪而变红的眼眶和鼻尖。
季斯舟一直在这等她。
明遥没忘记,自己还要谢谢季斯舟的帮忙。
她低下头,给了自己两秒钟的时间去调整一下。明遥很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悲伤,这么多人都说她没良心,说她在外不管不顾,只到了要争夺财产的时候才匆匆回来。
如果真是如此,明遥又何必这样匆忙,哪怕是欠季斯舟一个人情,也要急着回来见明青林最后一面。
纵使她与明青林的关系在后面的十年里越来越疏远,可血缘关系就摆在这里,明遥不能不认,明青林是她的父亲,她的难过是真实的。
现在她的父母亲都已经离开,在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可是明遥倔强,在公众面前她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刚刚是实在忍不住。
明遥再抬头的时候,情绪已经平稳,但本来就红通通的眼睛和鼻头哪有那么容易消下去。因此她侧着脸,不想让季斯舟看出来。
“对了,季总,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声谢谢。”明遥说,声音有点发闷,“如果不是你的私人飞机刚好带我一程,我赶不上送我父亲最后一程。”
“客气。”季斯舟说,“明伯父常提起你。”
明遥抬头:“你说什么?”
“我们今年合作很多,应酬时有见面。”季斯舟说,“不论如何,自己的身体不要垮了。他会明白你的心意。”
季斯舟的话像是刻意说给明遥听的一样,哪怕明遥不知道季斯舟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但无疑给了她很大的安慰,委屈感不再那样浓烈。
外面都已经这样黑,季斯舟站在了明遥的面前,撑着长柄伞。季斯舟本人比明遥高许多,那些雨丝全都被隔绝开,明遥的体温开始回温,她不再觉得冷了。
季斯舟的声音低沉,在这寒冷的雨夜里好像是凭空出现的篝火。
他说完这些之后也没有走,只是静静地为她撑着伞。明遥实在不知道他的用意,就这么站了一会儿之后,明遥终于没忍住,抬头。
“你还有事情吗,季总?”
这么说很像是在赶客,可哪有这个能力去赶这位贵客。明遥这些年自己在外生活,早就把胆量锻炼出来了,有些人素来久居高位,哪怕不说话也气场摄人,就比如季斯舟。明遥与他共处一把伞下,更能感受到了季斯舟身上气场的逼人,老叫人觉得不自在。
明遥知道,自己招架不住。
她又说:“不是赶季总走的意思……”
“我爷爷本想亲自来吊唁,只是不便,所以才由我代劳。”季斯舟说,“他老人家知道你回国,有事情想和你说,可以吗?”
季爷爷?
明遥对老爷子的印象也已经模糊了,但她每年回来的时候都要带一份礼物送过去的。
季斯舟的份量重,季老爷子的份量就更加了。明遥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好。”明遥点头,“等明天下葬过后,可以吗?”
“按你的时间来就好,别着急。”季斯舟说,“明天下午,我会叫司机来接你。”
季斯舟准备离开,明遥作为主人理应送客。外面在下雨,季斯舟说:“不必送了。”
他将伞收了起来,留在明遥的手上。
明遥不解。
“粉蔷薇的花语很好。”季斯舟忽然说,“不管之后如何,当时你的父母相爱。所以不必自责,明遥,你是因为爱出生的。”
明遥的视线怔住。
季斯舟看到了,他也听到了。
他……在安慰自己。
等明遥回神,季斯舟已经离开,她的手上只有季斯舟留下的那把长柄伞。
明遥没有伞,亦没有人为她撑伞,季斯舟连这个都留意到了。
明遥拧着眉,忍了很久。她看着季斯舟的车离开,消失在视野之中。
她把伞撑了起来,在这一方小小的安全屋里,隐忍许久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