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还在C67进行收尾工作,他和阿瑞洛斯都不在主舰,就按照唐修齐代理期间留下的评估考察,给表现不错的塔洛克升职调了回去,事实证明,唐修齐的眼光不会不准,塔洛克成长很快,即便精神力只有D级,也渐渐具备独当一面的能力。
阿瑞洛斯的休息间很静,塔洛克站在一旁不停记录指示,看着那沉静冷峻的侧脸,有些细微的晃神。
D级精神力已经达到了进入第一星系的标准,中级雄虫只要安分完成每个月的义务工时,在整个虫族的供养下绝对能够安稳度过一生,就算因为某些原因被排挤到其他星系,也有“雄保会”全程支持,种种优待下,几乎没有中高级雄虫会“想不开”去参军。
塔洛克记得,在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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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精神力后,“雄保会”很快就派专员来接他了。那个雄虫专员说了很多第一星系的美好,说了很多雄虫能够得到的福利,他静静听着,最后小声问了一句,那我的雌父呢?他不能和我一起去吗?
他的雄父是只低级雄虫,很早就去世了,雌父是本行星上的驻军军雌,他幼年最深的记忆就是雌父身上淡淡的硝烟味,还有那粗糙却温暖的掌心。
但雄虫专员告诉他:“抱歉孩子,带家属进入第一星系是高级雄虫的特权,”说着露出一个傲慢又嘲讽的笑容,“而且,你也要学着注意身份了,你可是尊贵的雄虫。”
不久之后,他就只得到雌父战死的骨灰芯片。
塔洛克恍恍惚惚的,只觉得全世界空得可怕,一瞬间好像只剩下了自己,等清醒过来就已经去各大军团的征兵点报了名,军队对雄虫的排斥让他处处碰壁,最后不知怎么想的,也去“恶名昭彰”的“赤蔷薇”问了问。
在雄虫间流传的说法里,“赤蔷薇”从上到下都粗俗至极,尤其是那个银头发的军团长,据说私底下还会生喝雄虫血呢!
得知阿瑞洛斯要见自己,塔洛克差点没吓昏过去,等真正被领到银发雌虫面前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那时“赤蔷薇”不比现在,阿瑞洛斯忙到要同时处理好几块虚拟屏幕上的汇报,但见他来了,还是停下手中的事务,严肃问他,为什么想要参军?
塔洛克大脑一片空白,茫然了好久,才磕磕绊绊地憋出一句,我,我雌父就是军雌……
一片沉默中,塔洛克紧张得胸口发疼,本以为要被“礼貌”拒绝了,谁知道那双红眸里并没有任何不耐烦的神色,而是认真告诉他,战场不是什么全息游戏,进入军队,并不会因为你是雄虫就给你特殊待遇,去考核吧,希望考核测试后,我能在新兵营里看见你。
从那以后,他就走上了一条与“雄保会”所安排的安逸生活截然不同的道路,而今低头看看胸口的军衔徽章,却发现竟没有一刻后悔过。
也不记得是哪一瞬,当他通过星舰舷窗看向浩瀚无际的星空,终于明白雌父眼中常含的光亮是为了什么——
那是一只雌虫所能获得的最大荣光与自由。
眸底闪过一丝隐痛,塔洛克放低了声音:“老大,除了这些事务外,是还有一件事……重刑犯荣川,已于两日前去世,死亡原因为,重度器官衰竭。”
阿瑞洛斯指尖一顿。
“荣川情况特殊,不知道,他的骨灰该如何处理……”
虫族的丧葬惯例是“火葬”,而军雌牺牲之后,他的骨灰——如果还有骨灰——会和个虫信息被铭刻在记录芯片上,并封存进军团的专属空间纽中,那地方也被大家戏称为“英灵地”,甚至有雌虫在生前就选好了喜欢的花纹和音乐,死了就可以直接刻上芯片,如果该军雌尚有亲属在世,军团还会多复刻一张骨灰芯片连同抚恤一起寄给亲眷。
荣川谋害上级罪证确凿,尽管他并没有完全按照二皇子的命令投放致命毒药,但被剥夺军衔后按例是无法进入“英灵地”的。
而且,只有极少部分虫族知道,他是一个复制体,没有亲属,甚至名字都是别虫的,这样的话,恐怕只能随便找一个公共骨灰收纳所……塔洛克嘴唇颤抖,刚想开口——
“法理之外尚有情理,按照普通军雌的规格为他收敛吧。”
眼眶一红,塔洛克低头,深深行了个军礼。
“是。”
……
塔洛克离开后,休息间里便只剩下阿瑞洛斯。
审讯荣川时阿瑞洛斯的记忆还混乱着,此刻恢复了,想起那只勤勉认真被白术看作接班的雌虫,心中不免涌过一阵叹惋。
不算深刻,只是忽然地,他有点想念唐修齐了,其实也没有分开太久,但“想念”有时候也并不需要理由。
先生现在,正做些什么呢?
可惜,这份忙里偷闲的想念并没有维持太久,虚拟屏上很快接入一个阿瑞洛斯不得不去的邀请——
“黎杀”主舰的邀请。
想起谢清移交过来、他至今还没有动用过的最高权限,银发军团长红眸微敛,那副沉静神色,像极了某位大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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