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观南闻言,想起梦境里面“他”最终的结局,苦笑一声,“若是当年皇兄没有熬下去,会如何让我做皇帝?”
皇帝:“如何做啊——这个其实就简单了,只要我临终写张圣旨就行。”
然后正经道:“但在我去世之前,我必定是要将母后送走的。”
齐观南眉头一跳,呼吸一窒:“什么送走?”
皇帝脸色松缓地摆摆手,“哎呀,你吓成这样做什么,我这般的孝子难道会弑母吗?我只会让她去村落里面安享晚年。反正不会妨碍你。”
云淡风轻几句话,却让齐观南心里苦涩难言,他低声道:“皇兄竟然是这种心思……”
皇帝却觉得很正常,“当时北边南边都不稳,若是冯家折家等将军没有守住北边,咱们齐家哪里还有皇帝做,早就被人薅下来了。”
他端起茶抿了一口,俊朗的脸上难得有点肃穆之意,“那种情况,你来做这个皇位是最好的。摄政王哪里有皇帝的位置靠谱。但只要母后在,你就要受磋磨,我便想送母后走。但我也有私心,我想——要是你能制得住她,便叫她闹腾住在皇宫里也好,毕竟是我的生母,以前也是个明理的人,只你前头那几个侄儿一个个去世的时候,她便着魔了。”
“我做了两手打算,连暗中的人也给你安排好了,我甚至想过你这个倔性子会不同意做皇帝,那我就把怀瑾也送走——”
他那一段时间殚精竭虑,日日暗中安排,还要为大黎打算,以为是熬不过去了。谁知道天可怜见,竟然让折思之一个人就带着大军护卫住了南下大军,北边的冯家整一个如有神助,直接拦下了敌寇。
他们这才有了三年的安宁。
那三年里,皇帝日日日夜夜想着以后该怎么办。
“一时,我又觉得自己快死了,怀瑾的性子看着也成不了大事,便想拦着你出曲陵,好歹待在皇宫里,要是我有一个不测,那三年前的安排就还能用。一时,我又觉得自己还能熬,便不敢将心思说给你听,也不敢告诉别人,我怕这种时候一旦有人利用你,利用怀瑾,咱们齐家就陷入了内斗,我也怕你受不住诱惑要跟我斗,到时候天下将乱。”
他感喟道:“观南啊,说到底,我其实打心眼里还是更愿意让怀瑾做皇帝,他是我儿子,你只是弟弟,我是有私心的,所以对你,我也不能做到坦然。”
“今日我们三个在这里,我便将这番话说给你们两个听,怀瑾——”
齐怀瑾恭恭敬敬跪在地上:“父皇。”
皇帝道:“这么多年来,你皇叔是什么人你也知道了,他是绝对没有跟你抢夺皇位之心的,若有一日你被奸臣所引误解了他,你就又失去了珍宝。”
齐怀瑾老老实实的磕头,“我知道的,就算怀疑小五有贼心,我也不会怀疑皇叔。”
皇帝又看向齐观南,“你的性子我最是知道,我不怕你抢这个位置。你要是抢,我也没办法,但今日有一句话我定要叮嘱你。”
齐观南便也跪了下去:“是。”
皇帝:“皇家最值钱的是皇位,最不值钱的是情深义重。怀瑾和怀悯两个人虽是兄弟,却也不是兄弟,如果有朝一日我不在了,他们两个打起来,你就帮着各打一巴掌,也算是替我教训他们了。”
齐观南沉默不语,良久之后才点头。
比起梦境里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也是最好的交代。
但是……
他突然道:“可当年皇兄想传位于我,只要出一点差错,便是万劫不复之地。”
皇兄也许会突然去世,没有安排好皇位的继承,又或者此事被太后提前知晓了,又或者是那份传位诏书多年之后被怀瑾看见了——种种意外,任何一环的差错都会造成上辈子“他”的局面。
皇帝却得意的摆摆手,“这不是一切都好吗?说到这里,我还要重赏阿萝一次。长黎十八年到长黎二十一年,我是硬生生熬过来的,长黎二十一年之后,却要靠阿萝的送莲春了。”
他笑着道:“如今阿萝也不是我的儿媳妇了,便认作女儿吧,给个公主之位,也不负阿萝对我们家里人的一片心意。这个女娃娃我是极为喜欢的。”
齐怀瑾坐在一边听了这般一番话,又是震惊又是后怕而后直接生气,“父皇,你不能以考验之名剥夺我爱人的权利。”
皇帝:“我没剥夺啊,你要是喜欢阿萝,你就再去追求,可是你能放下所有吗?我可告诉你,你五弟也不是一点没可能代替你,我是属意你的,但未来的路,你一旦走不好,便要失去无数东西,包括皇位。”
齐怀瑾又闭了嘴,皇帝就有些瞧不上他这份爱,便美滋滋的道:“也好,我只有小六一个女儿,阿萝一来,我就多了个女儿。”
齐怀瑾气得哭,委屈巴巴的掉眼泪,却又一时半会拿不定主意,只能心拔凉拔凉的痛。
皇帝瞧了一眼还挺高兴的,“怀瑾啊,记住这一次的教训,以后阿萝就是你——”
妹妹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见弟弟的眼神瞬间变了,怀瑾还没开口呢,他先开口了,“阿萝不用当什么公主,她志向远大,公主之身反而束缚了她。”
皇帝好奇,“什么远大的志向?”
齐观南目光低垂,不看皇帝,只站起来就走,“皇兄别乱封这个那个就好,阿萝想要什么,随她自己去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