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有那么一刻,像现在如此,池南暮这么不想听到这三个字,只是听到,都觉得神经在被肆意拉扯,抻开,再又压缩,濒临断裂。
宽畅的世界是虚假的,回归现实,他依然是笼子里的人。
“我父母提前回来了。”池南暮抿紧唇,声音很平静,眼里却透出细微的难过。
江初愣了一秒,而后快速起身,抓起书桌上的包,窗框上的t恤,敏捷跳出窗外。
正如一只点水的飞鸟,来时是偶然,去时无踪迹,没有道别,只有幻觉一般的涟漪。
房间从热闹恢复为死寂。
池南暮垂下视线,沉默中,眼神恢复到淡漠,开门走出房间。
回来的不止有傅文琪和池正和,随行佣人的臂弯中,还有个尚在襁褓里的婴儿l。
“父亲,母亲。”池南暮站得笔直。
池正和的视线扫过他的运动服,眉头微微蹙起,非常不满,“南暮,这是你弟弟,池影。”
弟弟?
五年前,相似的一句话出现在耳畔,“北晖,这是你弟弟,池南暮。”
这句话后,他得到了什么?
他得到一个笼子,得到“完美严格”的教导,而池北晖得到了满身伤痕。
那今后呢?
是不是要由他来做池北晖的角色,
而这幼小的婴儿l,
来接替他的位置?
“是,我记住了。”池南暮看向地板,脊骨蹦得笔挺,费掉很大力,才能保持声音平静。
“北晖以后不在家里住,司机从明早起会送你去雁行。”
“是。”
“以前北晖负责教导你,今后你要担起兄长的责任,细心教导池影。”
“是。”
后来的训话、晚饭,池南暮几乎没有记忆,思绪停摆,只是机械地行动,夜幕黑沉时,才得以回房间。
黑暗,狭小,空荡。
永无止境,永不自由才是他的现实生活。
池南暮靠在门上,怔怔望向窗外。
分明是盛夏,月亮却显得寒冷,池南暮没有开灯,只是站着发愣,呼吸弱到仿佛停止。
倏然间,窗外传来细小窸窣的声响,像是有小动物在窗下活动。
池南暮蹙起眉,走到窗边时,一个人影迅速从窗下冒出来。
“江初?”池南暮怕这是幻影,伸手攥住江初的手臂,直到握紧了才安心。
“你父母这么快就回来了?”江初音量很小,几乎是用气声,灵动的眼睛充斥不安,却没有一点怪罪。
“我以为你已经走了。”池南暮把江初拉进窗,不给其拒绝的余地。
“我还没有和你说道别。”江初说。
池南暮哑然,艰难地问:“那你现在要和我道别,然后离开吗?”
“我”江初顿了顿,“我本来是这么打算的。”
可是你现在看起来很难过。
“不然,”江初又说,“我明早再走吧。”
今晚和明早,其实没有区别,拖延时间只是麻醉而已。
池南暮很清楚,但他仍紧抓不放,像溺水的人抓住终会断裂的稻草,“好,明早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