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要行礼,朱雄英直接摆手道:“衍哥儿,今儿就咱们君臣两个说说话,就不必行这些虚礼了。”
“坐吧!”
两人都很是熟悉对方,顾衍更是将朱雄英研究了个透,所以他知道今夜怕是得小心些了。
“陛下脸色貌似不太好?可有宣太医看过了吗?”
朱家的皇帝疑心病都重,除了太宗皇帝尚且还好些。
可顾家现在如日中天,当今死前定然是不安心的。
“不中用了,活不长了。”朱雄英语气有些淡淡的,似乎不是在说自己:“子衍,你觉得文奎如何?”
顾衍:“……太子殿下仁厚温恭,乃是四海属望,先帝在时常教导于膝前,百姓也说太子乃社稷之福。”
他爹教了十多年的孩子,自己又接着教了十多年,德行和魄力都没得说,这还用问吗?
“文奎这孩子好是好,就是脾性过于温和了一些,性子像他母亲一样,又爱对人心软。”
说了这么多,朱雄英这才终于说起自己想说的来。
“我好怕他因为这个毛病,被别有用心的人给欺负了,子衍,你说你会是这个人吗?”
他最近夜里常常读魏晋,想起司马懿熬死曹家三代人,最终他的孙子成功篡位成功。
很不巧!
老太傅如今也熬死了朱家三代人,虽然老太傅是真不管事,可若子衍有野心太傅管得住他?
他现在虽然觉得不太可能,可曹操、曹丕、曹叡这三代雄主,不也没有看透司马昭的野心吗?
“陛下这是哪里的话?”
顾衍虽然理解帝王的疑心,可是多少也有些伤心。
“陛下若是当真疑心臣、不放心,臣今夜甘愿赴死,只是家父年迈,还望陛下慈悲。”
从步入官场的那一刻起,他就小心翼翼地防着今日,可事实证明有些事不是防着就有用的。
该来的终究会来的,不管幼时的感情再怎么好,可终究会因为身份、地位,不再交好的。
“子衍,是我对不住你。”
朱雄英见他如此自觉,心里也很是有些不忍心地轻声道。
“我心里舍不得动顾家,更舍不得宁妹妹难过,还舍不得太傅和小妹一家因此而难过。”
“帝王也是人,也有割舍不下的,可有些事又不得不做,子衍,我想你应该理解我。”
顾衍当然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译哥儿前两年才中了进士,如今只不过是个小御史而已。
所以解决了顾子衍,也就等于瓦解了朝堂上顾家一半的权利,若是做的隐蔽还不需要同顾家反目成仇。
顾衍也只是认命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要能让陛下安心,臣绝不会苟活于世。”
“陛下放心,臣死前会留书一封,就说臣贪了钱财,一时害怕畏罪自戕,绝不会让陛下为难。”
如今他在宫里根本没法反抗,若是反抗说不定还会连累家族,所以死就死吧,好歹看在自己甘愿赴死的份上,家里人还能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