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相当于西方的春节,在这个日子,家人们都会聚在一起,日本受到西方文化影响深重,在成为卧底之前,绘梨每一年都是和家人一起度过这个节日的。
“想家?”他问。
她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摇摇脑袋,明明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但她的脸依旧圆乎乎的,表情也显得天真,好像还和十几l岁一样。黑泽阵情不自禁地将手搭上她的脸颊,听见她喊他大哥,说今年和大哥一起过也很开心。
手指颤抖了一下,看见她弯起眼睛,说大哥你笑啦,你笑起来好好看。
是么。
他抬头看着窗外,看着沿着窗户慢慢下坠的雨滴,有点陌生地摸了摸唇角。
“雨停了!”
她手里拿着机票,蹦蹦跳跳跑在前面——自从听见今年最后一个任务是去西西里过新年,她脸上的笑容就一直都没停下来过。
“大哥,你说哥哥们还记得我吗?”
她一件一件数着礼物,就连那个负责遛狗的男生也没落下,黑泽阵在后面听着,看着她的笑颜,安安静静拉着行李箱。
“阿阵阿阵,欧洲好小呀。”
飞机很快就落了地,自从进入西西里的地界,她又开始叫他阿阵了。
这次来接机的是二哥,他穿着一身深蓝色西装,袖口很闪,还做了发型,很像是杂志上会出现的顶级男模。
“好久不见,我的小甜心。”
二哥带了一大捧向日葵,一见面就给了她大大的拥抱,然后低头亲吻她的额头,接着看了一眼黑泽阵,略显冷淡地点头打了个招呼。
黑泽阵没理他。
绘梨笑笑,一只手扯着这个,一只手扯着那个,把他们都塞进了车子里面。
开车的是一个大胡子大肚腩叔叔,鬓角已经有了白发,但开车很快,也很稳,下车之前,他摘下帽子给她行了个礼。
绘梨觉得非常新鲜,像个真正
()的小淑女那样,她被亲吻了手背。
西西里,绘梨真的很喜欢这里,每次回到这里,就好像回到了家一样,在踏进客厅的一瞬间,漂泊感和疲惫感就魔法般地一扫而空了。
她挨个和哥哥们拥抱,接着又是嫂子们和侄子侄女,吃过丰盛的晚餐,就打开行李箱介绍自己的礼物。
大人和小孩围坐在一起,就好像岁岁年年一直这样,从来没有分开。
圣诞节,吃了非常美味的圣诞大餐,和侄女们一起做了火鸡,卖相不太好,味道也很差劲,但被哥哥们吃光了,阿阵也吃了几l口,大约真的是很难吃,后来他一直在喝酒。
晚上去外面放烟花,阿阵不喜欢仙女棒,但硬塞过去的话,他也会冷着脸好好举在手里,就是脸色太冷了,看起来烟花都没这么暖和了。
合照的时候阿阵站在旁边,长长的银发扎在后面,衣服被侄子侄女们弄乱了,皱巴巴的,不像平时那样一丝不苟,脸色臭臭,看起来像个不大的少年。
回到这个家,阿阵好像变得温暖、放松了很多,竟然也开始和哥哥们斗嘴了。
新年的第一天,大哥把蛋糕扣在阿阵脸上,说早就看你这臭崽子很不爽了,阿阵摸了摸脸上的蛋糕,拿起桌上另外一个扔了回去。
结果就是都没有蛋糕吃了。
侄子侄女们哭得很伤心,尤其是露卡,她是二哥的孩子,年纪还不大,正是嘴馋的时候,没吃到蛋糕气愤极了,夜里写了小卡片塞进房间里,上面写着:讨厌你。
阿阵冷着脸把卡片丢进了垃圾桶。
绘梨这时候差不多快要睡着了,在床上看见他丢东西,慢吞吞爬下去,把卡片捡了回来,看见上面的字笑了笑,一边塞进抽屉里,一边看向黑泽阵。
“小的时候,我也写过这样的卡片,上面写着讨厌阿阵。”
话脱口而出,黑泽阵倏地抬眸看她,像是一只猛兽盯住了观察已久的猎物,又像是一个干旱的人终于得到了梦寐已久的雨露,像是一个……终于快要碰到心爱糖果罐的孩子。
那个糖果罐被放在很高、很高的地方,记忆里不爱讲话的小男孩爬了很久很久,才终于在高处踮起脚,以生命为代价,获得了去触碰的资格。
绘梨被这样的眼神看得有点害怕,低下头,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要那样说。
难道是一直扮演虚假的身份……脑子里也开始出现幻觉了吗?
困惑间,脸颊被捧起来。
很轻、很轻的吻落在额头,他没说话,只是和她十指紧扣,然后慢慢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