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那就好。”丁掌柜笑着捋了捋胡子,把布匹往沈霖手边推了推,“这是布坊的新品雾隐纱,在之前的基础上又加了细密的银线编织,现在看起来平平无奇,可若是拿到日光下,那是一个灿若星辰。您看看若是没有什么问题,我们今天就可以把契约签了。”
手边摆了一堆东西,沈霖大略翻了翻,除了布料之外,还有些布料做的荷包和玩偶。
丁家祖传的织布染布的手艺也是一绝,家里也养了一批本地最好的绣娘,做出来的小玩意儿样样精致好看。
丁家的问题就在于一家子都是匠人,并不怎么懂得把自己的招牌打出去。而且若是没有根基贸然扩张,有可能得罪当地的权贵,所以丁家干脆就舍掉了这部分利润,和本地的商行合作把布卖出去。
丁掌柜担忧的,正是沈霖不怎么怕的。
害怕得罪京城的地头蛇?开玩笑的,她亲哥哥是当朝丞相,好闺蜜坐在帝位上,哪有人敢欺负她,她不当地头蛇已经是很给别人面子了。
玩偶是一整套憨态可掬的生肖,其中就有一只可可爱爱的小兔子,为了图吉利,白色的小兔子穿着一件艳红色的小花袄,手里还提着一只灯笼,有些别样的可爱。
沈霖把小兔子拿在手里揉了几下,别的回去也就放在库房里了,但是徐松念肯定喜欢这只小兔子。
那几个荷包也绣得精致,沈霖捏了捏,然后忽然顿住,荷包里好像装了东西?
这是一张红色的纸笺,纸张熏了香料,散发着柔柔的百合香,洒金的纸张上的字体是颇为秀气的簪花小楷,纸面上的字迹寥寥,写得好像是一个女子的生辰八字,落款是丁芊芊。
丁掌柜没有儿子,只有一个独女,据说知书达理,温柔娴静,可是到现在都还没有出阁。
沈霖吓得手一抖,见面就偷偷塞生辰八字,就算是媒婆说媒,这也得过好几个环节才能到这一步吧?刚才丁掌柜明里暗里都在打探她传闻之中的情史,难道不只是为了生意稳妥,也是为了给自己女儿谋幸福?
马车门发出咔哒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同时传来的是徐松念的声音:“昨日吃过那么多甜点了,今日还要闹着吃杏仁酥,我只买了一小碟,不准多吃。”
沈霖是和徐松念一起出门的,她去见丁掌柜,徐松念就去给她买甜点了。
沈霖顿时觉得手里的纸笺热得发烫,手足无措地想要把纸笺藏起来,眼看着门已经要打开了,沈霖最后慌忙之中也只来得及把它塞到了马车的坐垫下面。
藏完之后沈霖就后悔了,她也没干什么事情,犯不着这么心虚吧……
但是她又太了解徐松念了,这人心眼小,谁的醋都吃。若是被徐松念发现了,她少不得要献身去哄,那明天江南商会要重选会长的事情怎么办?她总不能带着脖子上的红印去竞选吧?
徐松念把手里的甜点盒子放到沈霖旁边的几案上,顺手把车窗开了条缝隙:“热也不知道开窗子?脸上都是红的。”
“嗯嗯嗯,是有点热。”藏都藏了,也就只能将错就错了,沈霖语焉不详地说着,顺手整理了一下压着丁芊芊生辰八字的坐垫,心里没来由更加心虚了。
刚刚带回来的杏仁酥还带着热气,是最好吃的时候,凉了之后的风味就会有稍许变化。按照沈霖的性子,到手肯定是要先“偷吃”两块儿的,但是这次沈霖居然一反常态。
徐松念轻轻蹙了蹙眉,直觉告诉她,沈霖好像瞒着她什么事情。
徐松念透过窗子看了看外面的小茶馆,皱眉道:“姓丁的为难你了?”
沈霖连忙说道:“没,没有啊,他还说明天商会选举肯定会投我一票。”
徐松念轻轻叹了口气:“照理来说,这位置本就是你的。你完全可以依仗目前手里的权势让他们低头,没必要这么一个个去商谈这么辛苦。况且,你拿出来的方案对他们来说是获益最大的,前几任的江南商会的会长可都没有你手里这么好的资源。”
徐松念是不想让沈霖这么辛苦的,但是沈霖回到江南之后就充满了干劲儿,她也没法直接阻拦。
沈霖绝对是历任商会会长里最仁慈的了,别人竞选会长,都会暗地里扶持自家的生意,仗着会长的身份排挤异己。沈霖拿出来的方案反而不是这样,而是让整个江南的各大商行都处在了平等竞争的地位,甚至沈霖会用自己背后的权势给她们谋取资源,保护他们的生意。
这些人压根就没有拒绝的理由。
“我得当好这个商会会长,以后才有源源不断的钱赚。”沈霖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修缮徐家的老宅要不少钱,徐家的陵园也要修一修了,而且柳烟她们也都还跟着你,之前日子苦风餐露宿的,现在要给他们全都置办田产房子,这都是不少钱……”
顿了一下,沈霖笑着继续说道:“何况我还金屋藏娇了个大美人,不努力怎么养得起小情人?”
徐松念心里微微一动,轻声道:“谢谢。”
她知道沈霖辛苦,却一直不知道沈霖想的居然是这些。沈霖把徐家所有的事情放在了心上,柳烟这些暗卫是心甘情愿给徐书陵报仇,也从未想过图谋权势地位,但是沈霖心细,甚至把他们未来成家的事情都放在了计划之中。
沈霖对这些没有见几面的暗卫没有什么情分,她是因为在乎徐松念的心里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