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霖不止自己想走,甚至和沈怀泽商量好了,沈家全家人一起离开京城,去江南投奔外祖父。
自此之后,沈霖来往的家书,徐松念都会一一过目。可是沈霖实在是太聪明了,她就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总是能够用徐松念查验不出来的手段传递消息。后来,徐松念干脆就断了她的通信往来。
炉子里的火烧得很旺,徐松念看了一会儿,朝着慕离微微招了招手:“派辆车把杨思兰接进宫。”
慕离狠狠眨了几下眼睛,有些不可置信,但还是垂眸道:“是。”
派去接人的车来回的速度很快,不过午后,杨思兰就站在了徐松念面前。
杨思兰明显有些畏怯,她上次见到徐松念就是在城门口,徐松念一身殷红色的甲胄,就像是全身都沾满了血腥味,看着徐家的人眸子里的杀意吓得人不敢直视。杨思兰虽然经商也颇有手腕,但哪见过这样可怕的场景,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杨思兰踏进内室的时候,脑子里都还牢牢记着徐松念的交代——沈怀泽身中西域圣教的奇蛊,沈家人的命如今都在徐松念手里,她只能去陪沈霖,但是不准说出沈怀泽目前的情况,也不准说多余的话。
杨思兰不敢不听徐松念的话,别说是她,就是如今登临帝位的景和公主也只不过是徐松念手里的一枚棋子。
沈霖一见到杨思兰,眸子都亮了起来,一下子就扑到了杨思兰的怀里:“娘——”
她许久没有见过杨思兰,拉着杨思兰上下左右检查了一番,见杨思兰没有什么事情才缓缓送了口气,只是还是不放心地轻声嘀咕着:“娘亲这段时间好像是瘦了,哥哥之前的伤都养好了吧?家里应该没有出什么事情吧?”
“没有。”杨思兰露出笑容,揉了揉沈霖的脑袋,“如今沈家有权有势的,哪有人敢惹我们?你哥哥什么都好,前几日还有媒婆上门给你哥哥说亲纳妾,愁得他这几天都在想着怎么哄你嫂嫂呢。”
沈霖听得忍不住笑起来,挥舞着拳头说道:“若是他敢有什么对不起嫂嫂的想法,娘亲你一定要揍他一顿。”
杨思兰点头道:“那是当然。不过你哥哥倒也没那个胆子。”
也不是说沈怀泽真就没胆子,是因为他心里在乎的也就只有薛素尘,满脑子都是自家媳妇的人,肯定不敢胡思乱想。
徐松念隔着门听了许久,方才站起身道:“我们走吧,去会会那个西域圣教的圣女。”
身后传来的是沈霖和杨思兰的笑声,徐松念垂下的睫羽遮住眸底的暗色,指尖忍不住微微攥紧了几分。以往在太子府的时候,她还能听到沈霖这样的笑声,在宫里这段时间,沈霖再也没有这么笑过了。
她和沈霖初遇是在她嫁入太子府的第二天,府内的莺莺燕燕一起去请安,请完安一群人都走了,徐松念忽然觉得好像有人在打量自己,一抬头就看到了回头的沈霖。
沈霖看着她的眸子亮晶晶的,脸上隐隐带着绯红,被发现偷看之后,沈霖手忙脚乱的,差点儿被门槛绊了个大马趴。
后来徐松念才知道,是因为沈霖觉得她长得“好看”,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沈霖不喜欢看太子,反而就是喜欢盯着她看,每次做了好吃的糕点,还总是分一份出来送给徐松念。徐松念最开始还以为沈霖是因为想要争宠,所以想要害她,结果后面发现这丫头就是纯花痴一个,见了好看的美人就走不动路。
徐松念查过沈霖,她从小受尽宠爱,父母兄嫂都把她当做宝贝,养得她也是天真温暖的性子,没什么坏心思。
沈霖偷偷看徐松念,也不敢直接靠近,徐松念知道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被看两眼也不损失什么,也没说什么。于是本来是敌对状态的太子妃和太子良娣就保持着这种和谐而古怪的氛围,在一个宅子里生活了那么久。
徐松念不得不承认,这几年里,她习惯了听到身边有沈霖的笑声,看到她的笑容,心里会忍不住暖几分。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父母还在身边的日子,和沈霖在一起的时候,她不用去想那么多肮脏污浊的东西,可以放下紧绷的心神,稍微感受一会儿温暖的阳光。
徐松念已经回不到过去了,徐书陵和莫挽霜的尸骨被她亲手安葬在了徐家的陵园里面,完成了一切之后,徐松念在陵园里坐了一天一夜,她忽然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仿佛一生的目标就此完成,未来没了意义。
她生活之中不一样的颜色就只剩下了沈霖,于是她抓住就再也不肯松手。
可是听到沈霖和杨思兰的笑声的时候,徐松念第一次犹豫了,她抓住了沈霖,好像也没有抓住自己想要的轻松温暖。
面前的徐松念神情严肃,眸子里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蓝迦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看到大奉朝最神秘的摄政王,睫羽还是忍不住轻轻颤了颤,语气也有些微微不自在:“就是我之前说的,那是我随身带的蛊虫,本来是好好的装在瓶子里的,结果那天我见沈大人的时候,一不小心掉出去了。虽然我是圣女,但是我也控制不了它,只有前一任圣女施灵或许还有办法……”
瞧着徐松念依旧冰冷的眸子,蓝迦迅速补充了两句:“她不仅是西域圣教的前任圣女,而且是天下闻名的神医,不管是什么疑难杂症,到了她手里都没有任何问题。人人都说,就算是阎王想要从她手里抢人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