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初伤你,是因我保不下你,我对你用刑,是当时情境下不得不这么做。”
他手中又紧了些,拽得叶璟明腕骨生疼,旧疾叫嚣起来。
周怀晏继续说:“我并非向你邀功,我今夜将心事全然坦白,是想你正眼看待我,看待这件事。”
他抬起脸,神色与姿态竟有些低微。
叶璟明手腕钻心一般疼,他隐忍不发,只是垂眼问道:“如果潘阎如今还能为你所用,你今夜待我是用刀还是用棒呢?”
周怀晏一愣,叶璟明面无表情抽回袖口,背过身。
“就算潘阎今日站在这里。”周怀晏端坐回椅子里,叫住他,“我也不会让他再伤你分毫。”
叶璟明背对着他,无比厌烦:“你一反常态,到底意欲何为?”
周怀晏低声说道:“叶璟明,我保下你的命,我留你,是因为我惜才。”
“你我的心意与抱负,实则是一样的,你我本应结为手足兄弟,仗剑江湖,同仇敌忾。”
叶璟明冷冷驳他:“我的心意是希望剑盟覆灭。”
他一脚踩进自己的局里,周怀晏笑了:“剑盟覆灭了,还会有下一个剑盟,朝廷会源源不断布下一个接一个的眼线、伥鬼、走狗,多的是为朝廷遮羞作恶的盟会。打根里就烂透的东西,剪其腐败的枝桠,却不拔其根须,只会生长出更恶劣的果实。”
叶璟明果不其然转身正视他,皱眉问:“什么意思?”
“我早就跟你说过,剑盟能屹立百年,靠得从不是区区几名高手或是武林秘籍,它错综复杂,一边为朝廷做事,一边又借朝廷名义向百姓施压敛财,各路高官富贾与之多有牵连。”周怀晏打量着他,“我将这些说与你听,是因我与你同样憎恶剑盟,憎恶这种欺凌百姓的糜烂风气,但我势单力薄,我扳不倒它。”
“假使它倒了,也会有新的盟会取代它,人或许能杀干净,罪恶却是遏制不住的。”周怀晏扬了扬下巴,讽笑说,“就好比你,如今身上藏了剧毒,我若对你用刑,毒物混在血液中,沾上便会致命吧。”
“你这小把戏骗骗潘阎也罢,骗不过我。”他两手叠在膝上,又体贴诱说,“扔了吧,不慎伤了自己就不好了。你就算以命换命,杀我一人又如何,潘阎活着,孙闻斐活着,那襁褓杀手一案当真明了了吗?三名婴孩就白白枉死了吗?”
他始终监视着他。
叶璟明听到最后,别过眼去,神情似有动容,周怀晏打蛇上棍。
他缓缓吐出他的目的:“我既颠覆不了它,我便要主宰它,我做了这许多不堪的事,不过是为等这样江湖清朗,世风祥和的一天。”
“璟明,你我所愿,原是一样的,我以为,你应该懂我。”他志得意满,再次朝他伸出手。
叶璟明于是如他所愿,也朝他伸手过去,周怀晏目光灼灼,扬起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