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得清正殿传来的声响,只不过,今时却比从前过来时用得时间要长片刻。
不多时,脚步声越来越近。
最终,停到了床边。
胆大包天的仆从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赵珩。
发带、药绸、寝衣,程玉视线一件一件地审视过赵珩周身所有,眼中真真切切地笼上了层满意。
在看到赵珩握着的鞭子时,他阴郁了半日的神色稍霁。
鞭子太长,即便折了三次,仍未完全收拢,狭长的头部搭在赵珩的手腕上,随着赵珩的动作轻荡。
一下一下,撞在皇帝手腕内的皮肤。
手指虚空点了点赵珩眼上的绸带。
他认真地想,明日要不要将药绸换成素白?
程玉身量修长,半遮烛光,投下的阴影足以将身下的帝王全然笼罩。
赵珩微微皱眉,程玉身上的药味太浓,苦香侵蚀呼吸,吐纳之间,药香萦绕,浓烈得几乎令人难以喘息。
皇帝启唇,命令道:“低头。”
忠仆自然唯命是从,程玉俯身,拉近了与皇帝的距离。
两人距离不远不近,不够皮肤相贴,却恰好够呼吸交融。
赵珩抬起空闲的那只手,一把捏住了程玉的脸。
他本意想捏住下颌,奈何看不见,手指几乎裹住了程玉的下半张脸,他毫无准备,掌心就撞到了一片冰凉湿润的柔软。
赵珩眉头拧得更深。
是程玉的嘴唇吗?皇帝有些烦躁地想,好湿,他喝了茶过来的?
程玉一动不动,任由皇帝动作可称粗暴地捏着。
眸中情绪翻涌,他死死地盯着赵珩的脸,一下都不愿意挪开。
赵珩却一下松开手。
程玉仍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
须臾后,一阵森凉骤然贴面。
是,程玉的眼睛骤然亮起,不是少年人那种饱含希冀的闪烁,反倒像是,大战之后,无人认领的尸首被泼上火油,倏地点燃!
血腥味伴随着烈焰熊熊燃烧。
是,他亲手给赵珩挑的鞭子!
皮鞭紧紧压在皮肤上,寒意砭骨。
这是一个羞辱意味极重的姿势,赵珩显然在报复他昨日在皇帝脸上写字的逆行。
皇帝抬腕,拿鞭子拍了拍程玉的脸。
不重,动作漫不经心极了,似乎只是在打一个无足轻重的死物。
纵然皇帝用力很轻,但鞭子内糅了玄铁丝,不过一两下,就抽得程玉面颊泛红。
“玉卿,”赵珩道,一点热气随着他张口扑洒到程玉的唇上,“是来领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