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至清则无鱼,犯人也是人,你说对吗?”
他逐字逐句几乎都充满了善意的解读。
可小姑娘却反而受到了什么惊吓般,浑身一个寒颤,转而屈膝跪下。
“求殿下对裴大人高抬贵手……”
她今日是为裴倾玉而来,她哥哥却是连提都不敢提及半分。
赵时隽眸光不定地低头扫了她一眼。
“起来。”
他杯中的茶水不知何时被他饮尽,又将那茶杯不轻不重地搁回了桌面,对她道:“给我倒茶。”
茶花抬眸瞥见那杯子,不知是不是错觉,竟好似仍旧是那日她为他奉茶的那只杯子……
她见他脸上一派古井无波,只得起身顺着他的意思走到桌旁,将他喝过的杯子重新斟满。
赵时隽捏起那杯子打量了一眼之后,却递送到她的唇瓣,温声道:“倘若你喝了这杯茶水,我也许可以考虑一下呢?”
茶花眼睫蓦地一颤,抬起手指想要接住那杯茶,他却避开她的手指拿开。
“别动。”
语气恍若嗔怪,他似笑非笑地制止了她的举动。
茶花只能僵硬着手臂贴在身侧,由着他将那只他用过的杯子贴在她的唇畔,撬开她的唇缝,将那茶汁一点一点喂到她的口中。
可这到底不是茶花自己端拿的茶水,他喂得再慢,她微仰着脑袋,小口吞咽的动作还是出了差错,呛咳起来。
他当即便拿开了杯子,复又一下接着一下拍抚她的后背。
察觉出了她的颤意,他才轻声安抚,“别怕……”
“过去的不都已经忘记了吗?”
“不如便当我们重新认识过,你说好不好?”
茶花阖了阖眼,却摇头道:“是我的错,是我不该欺骗殿下……”
她说着,泪潸然而下。
赵时隽沉默地望着她,随即却勾深了唇角。
“我是个什么样的人,瞒得过旁人,到底还是瞒不过茶花你。”
他抬手抚去她面颊的泪,手掌几乎将她半张脸颊都包裹住,“别哭了,谁让裴倾玉那么不长眼,得罪了我呢?”
“你这么聪明,不如猜猜我为何会受伤?”
茶花被他掌心托着小脸,语气哽咽。
“我不知道……”
即便没能得到满意的答案,男人却仍旧是弯唇贴在她耳畔低沉道:“你可以猜看看的。”
“譬如我险些被圣上打死,这会不会……全是为了你呢?”
他每每阖眼间想到桃林那一幕时,恨不得纵上一场大火,将那地方全部烧光的想法有过,恨不得杀人,将裴倾玉五马分尸的想法也有过。
他无数的想法中,唯独没有放过。
所以在寺庙里看到他二人亲昵的姿态,他面上是笑着的,可五脏六腑几乎都要被焚烧殆尽。
可他赵时隽能忍。
忍到陈茶彦这桩案子落到他手里,再慢慢一个一个地收拾。
他抬手揽住茶花的薄肩,口中发出一声喟叹。
“茶花,人这一辈子这么长,哭得日子在后头呢,现在眼泪流尽了,岂不也是白费?”
过会儿冯二焦进来,撞见屋中这幕,小姑娘眼圈红着,雪颊苍白,而男人一只手揽着她的肩,好似在低头温声安抚什么。
冯二焦莫名想着,倘若这画面中的小姑娘不哆嗦得这么厉害,这不得比跟那裴大人在一起时要匹配多了?
“殿下,外面同茶花姑娘一道来的婆子催了,想要茶花姑娘早些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