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同时闭上眼睛的还有他的安达,哈丹巴特尔,就摔在离他不足十步的地方,也停止了呼吸。
十支一人多长的利箭,两支分别射中阿古拉和哈丹巴特尔,七支射中他们二人周围的亲兵,还有一支射中大纛的下的杆。
在阿古拉断气的同时,白色的大纛正轰然倒下。
百里濯缨和楚映雪背对着背,相互依靠,挡住鞑子的进攻,把秀璎和受伤的几名工匠保护在筒车附近。
鞑子似乎下定决心,不惜伤亡也要杀了百里濯缨和楚映雪,他们潮水般涌了过来。
忽然,一名鞑子的看着远方,他的身子一抖,全然忘记了进攻。
“看着你的刀!”他身边的同伴怒喝道,“而不是胡乱地东张西望!”
但他自己也忍不住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只一眼,他也仿佛被人使了定身法,一动不动了。
他们的目光都看到了一件事:白色的大纛,正在轰然倾倒!
更多的人看到了这一幕,他们觉得不可思议,气势正盛的他们,为何主帅的大蠧会倾倒?
秀璎当然也看到了,她扯着嗓子喊道,“鞑子主帅死了!鞑子主帅死了!”
本来咄咄逼人的鞑子兵,此时忽然顾不上进攻楚映雪和百里濯缨了,他们一步步退了回去,然后忽然打马狂奔,奔向大蠧的方向。
百里濯缨也不追赶,只是转过身,狠狠地在楚映雪的肩膀上拍了两下。
百里濯缨从木台下拖出一个布袋,把它放到朱沛和还活着的七八位工匠的面前。
“朱师傅,这里是黄金二百两,我答应你们的!”他蹲下身子为朱沛包扎伤口,“已经战死的工匠兄弟们,就烦劳你送到他们的家中。”
朱沛挣扎着推让,“身在红巾军中,自然为杀鞑子尽心尽力,哪里需要什么奖赏,倒是百里大人计谋百出,楚大人骁勇无敌,另小人等好生佩服!”
“话虽如此,但言而有信是做人的基本信条,你们就手下吧,再说,那些战死的兄弟,家中总有孤儿寡母需要照应!”
朱沛叩首道谢,“二位大人仁义,我就替兄弟们谢谢二位大人了!”
工匠们很快把伤口包扎完毕。
百里濯缨忽然道,“朱师傅,你乃当世少有之巧匠,以我之见,这支红巾军在李都督带领下,也未必会成大气候,早晚只怕还有大难。我劝你不如就此混乱之时,离开这里,自己悄悄回乡,他日若遇良机,再重入军中,你以为如何呢?”
朱沛感激涕零,再次拜谢,带了众工匠而去。
他行了数步,忽然转身,再次来到百里濯缨和楚映雪面前。
他看着两人,慢慢说道,“两位大人,小人虽然愚鲁,但混世数十年,也见过形形色色各类人物,如二位这般计谋巧变、勇武过人者,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小人断言,二位人中龙凤,早晚必一飞冲天,他日若有差遣,只需派人到沧州卧虎镇小李庄说道一声,朱沛定当效犬马之力!”
百里濯缨见他说得真诚,只好草草道谢。
待朱沛走远,他对楚映雪笑道,“这小老儿的眼睛不咋滴,居然说我俩是人中龙凤。”
停了停,他斜眼看着秀璎,不坏好意地说,“我倒是觉得我和师妹…呃,才是人中龙凤,游龙戏凤,一龙二凤…”
不待秀璎瞪眼,他已经把那柄“白羽”重剑扛在肩上。
“走啰!老和尚没准儿正念叨我们呢。对了,我们来时的路上,听说红云崖风景不错,可惜没有时间去看看,此时战事已了,距此地也不远,我们何不顺路去红云崖看看?那里的此时想必风清云淡,山花正艳,师妹,可愿意和我去花前月下谈谈理想说说人生?”
“百里濯缨,你滚远点——”
秀璎娇斥一声,捡起一块石头扔了过去。
楚映雪迈上一步,和秀璎并肩而行。
“师妹,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怎么如此眼熟!”楚映雪没话找话说。
秀璎的脸上陡然起了一层红晕,百里濯缨说过的,楚映雪说这句话时代表的是另一个意思。
不过现在看来,那绝对是百里濯缨杜撰出来的。
她脸上的红晕看在楚映雪眼中却是一种娇羞,楚映雪心中一阵激动。
“师妹啊,到红云崖之后我们让师弟回避回避,咱们好好谈谈理想说说人生,顺便看看红云崖上风清云淡、山花正艳,如何?”